那柄剑,剑光出鞘,带出猎猎寒风,一剑足以杀一人。
只是那柄剑,看着锋利无比,实则不堪一用,一脚便能踢断。
瑞王看着断成两截的利剑,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之人。
“凭你也想杀我舅舅?”裴似立在他身前,袖中剑悄无声息抵到他脖颈的脉搏跳动之处:“你别乱动,我怕我一不小心杀了你...瑞王殿下~”
恰在此刻,外间响起阵阵喊杀声。
“本王的援军已至,还不速速放下刀剑投降!”瑞王理理衣袍,用手弹开抵在颈间的剑。
有士兵拿着武器冲进殿中,有人大喊护驾,主位之上的皇帝看着拿着剑护在皇后身前的女子,生气地说道:“季妃,皇后会武功,不会武功的是朕!”
“陛下,对不住,给娘娘当了几十年侍女,一时忘了...”季妃提剑护在皇帝身前。
孙太师、孙太傅与韦侍郎三人围在瑞王身前,四人得意洋洋,吩咐冲进来的士兵将殿中人全部杀死,不用留一个活口。
可士兵们听完他所言,皆面露疑惑。
“你们怎么回事,定齐呢?”瑞王再三催促。
“被我杀了,”诸将军从殿外走进来,手中提的正是裴定齐死不瞑目的脑袋:“喏,你的好丞相,接好。”
瑞王看着飞来的脑袋,被吓得大叫。
在宫宴开始之前,裴定齐便与四十万大军等在城外,一篇慷慨激昂的檄文,听得众将士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即冲进宫中,活捉弑父的福王。
诸将军见时机已到,提出杀了一人祭旗。
“诸将军,你看杀了谁好?”裴定齐眼见乌泱泱的大军,山呼海啸万岁二字,并未转身细看身后之人的神色。
一把大刀从他的背后升起,再落下时,他的脑袋落到地上,滚了一圈,停下时眼睛圆睁着看向杀他之人。
“当然是杀你这个背主叛国的小人!”诸将军一把提起那个脑袋,离开时,狠狠踢了他的尸身一脚:“呸!一个裴家人也敢号令老子,当年要不是将军拦着,你爹早死在老子手上了!”
而后,由霍子愈带着十位将军共三十万人与瑞王的兵马在城外交战,诸将军领着十万人进宫救驾。
瑞王自知造反之事败露,慌忙跪下认错,说他是被裴定齐蛊惑,这才做下错事。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吗?”裴似将一沓信件丢到他面前,字字句句皆是他为了造反,与几位王爷商议如何割让卫朝疆土以换得戎狄二十万大军的支援。
“裴大人,不知你要本王认什么?”瑞王站起身来,与他对视:“书信可以伪造,你夫人偷取霍家玉佩与城防图一事可做不得假!”
一言激起千层浪,殿中不知情者都看向裴似身后立着的女子。
“的确做不得假,那些都是我偷的,”李吟娥自他身后站出,笑意写在脸上:“因为我要骗你啊...”
“原来是你!”瑞王满脸怒容,大步冲上前想要杀了她,刚到跟前,被霍将军揪着后领一把拉开,再甩到地上。
一套连招,行云流水,若不是顾及皇帝在场,她真想拍手叫好。
“父皇,您原谅儿臣吧...儿臣也是被人蒙骗。”瑞王匍匐在地,不住求饶。
“陛下,你说过的,少昭最像你,知书明理,他并非有意做下谋逆之事,全因小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万贵妃的美梦刚做到一半,便被皇后派来的侍女带到大殿,见形势不对,赶忙跪下为儿子求情。
从乱局开始,皇帝就一直未发一言,平静无波地看着殿中的母子哭天抢地,磕头求饶。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声音嘶哑:“少昭,少询死了...死在你跟朕说,让无定尽快成亲,为他为太后冲喜的那一天!”
“父皇,少询不是儿臣害死的,是裴定齐下的毒,你信我。”提到太子,瑞王的心顿时揪紧,带着无尽的哀求,四肢无力地向前爬着。
“是朕错了,让你生了不该有的心。”瑞王的手已摸到他的衣角,他狠心挥开了那双不停向他伸出的手。
“父皇,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谁会做皇帝,是不是?”
“是...”
他从福王降生的第一日就知道,他会成王。
可他是一国的皇帝,也是他人的父亲,他很爱他的两个儿子,甚至明知道二儿子活不过三十,也要立他当太子,明知道大儿子阴险狠毒,也一再纵容他。
为帝者,私心过甚,便是失德。
瑞王与万贵妃被带走,殿中人四散离开,仅余几张打翻的桌案与一截断剑还记得卫朝百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次逼宫。
而后史书回顾,只寥寥几语。
「大历四十一年冬,孝文帝长子事败,囚于北陵府,其余人等,杀之。」
今日进宫时红霞漫天,出宫时夜黑雨紧。
定远侯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