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名内侍声音尖厉道:“放肆,我们大熵的家务事,怎么轮得到你一个厌赤人指手画脚。”
宋琰冷冷瞥了他眼,寒光毕现,内侍瞬间吓得噤声:“这位公公是何居心?我们太子,是陛下未来的女婿,天下皆知,我们厌赤要与大熵结秦晋之好。厌赤与大熵本就是姻亲,怎么听公公之言,竟如此嫌弃厌赤?”
“算了,”皇帝出声喝止,心想厌赤使臣不是省油的灯,又不便对他下手,于是看向容华,表情阴森地问:“你说,你违抗朕的旨意,带着人,持刀夜闯东宫,是什么意思?”
容华将脊背挺得笔直:“父皇的旨意是让皇兄好好养伤,避免闲杂人等干扰。可是来东宫的这些人却阳奉阴违,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们差点儿害死皇兄。”
“容晟是在南地意外受伤,本就重伤难医,何来被他们害死一说?”
“难医与不医是两码事。皇兄病重,本应精心呵护,可那些守卫的亲从官却不准宫婢进屋伺候,独留皇兄卧病在床,奄奄一息,连床被子都没得盖,亦无人喂药。”她一想到皇兄的样子,便泪珠滚落,如断线的忍冬。
“屋里有齐太医照料,自然不需要闲杂人等入内。”
“齐太医?”容华双肩颤抖,似承受苍穹之重,她质问道:“我正想问问父皇,这齐太医是奉了父皇的命令来医治皇兄,为何连最基本的伤口都未曾给他清理,任由他的皮肉溃烂化脓?为何两日才熬一副汤药?为何皇兄身体虚弱却连口米汤都不给他喝?为何皇兄高烧不退,他无计可施却不让别的太医来会诊?我们冲进去的时候,皇兄就只剩半口气了。”
太子妃也红着眼冲出来,跪到容华身侧:“陛下,公主殿下之言千真万确,我自宫外寻了两名大夫进宫,他们都说容晟未得到妥善的医治。宫外的大夫尚且能作妥善的处理,宫里的太医医术都是何等高超,难道连宫外的大夫也不如吗?”
“哎呀,陛下,这要是真的,万万不能姑息呀!搁我们厌赤,这种谋害皇嗣的乱臣贼子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皇帝神情阴郁,本打算悄无声息地耗光太子的生机,之后便对外宣称太子重伤不治而亡。可如今太子妃也掺和进来了,他对太子妃的娘家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毕竟刚处置完魏氏,世家对他多多少少心存不满。
“那这位太子殿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呢?”宋琰心下大概已经了然,没有这位大熵皇帝的命令谁敢私自谋害储君,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的手段未免过于阴毒。他也深知这种情况就算现在救过来,也不可能恢复如初,问这句话只是想让这位大熵皇帝放心。
容华黯然道:“皇兄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就算痊愈,此后下半身也再无知觉。”
果然,皇帝闻言竟不禁松口气,眼中出现一闪而逝的喜色,但立刻又佯装沉痛:“怎么会这个样子!”
一个储君,余生无法再行走,更无法繁衍子嗣,如何能继承大统。这与死了无异。
见皇帝的脸色有所缓和,江福连忙替容华求情:“陛下,公主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忧心太子殿下,才做出如今的鲁莽举动。再说,公主也并非师出无名,确实是依照了太后娘娘的遗旨。若因此受到责罚,恐遭大臣议论。”
皇帝眸色阴沉:“齐太医违抗圣旨,不尽医者之责,企图残害太子,今日起褫夺官职,打入诏狱,择日问斩。那些侍从官看守不力,均夺了官职,发流放,永世不得入宫。来人,将他们都抓起来。再去趟太医院,将值守的太医都叫来,一起为太子治疗……”随着皇帝发令,他身后的禁军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押送着被绑了的侍从官和瑟瑟发抖的齐太医出来。
齐太医看见皇上,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挣开禁军的束缚,便冲到皇帝跟前跪下:“陛下,他们硬闯了进来呀。陛下,您来救我了……”
皇帝脸上闪过嫌恶:“来人,把他拿下。”
齐太医似是未有预料,一双眼睛惊恐地瞪大,还没说什么便被押走了。
“冤枉,我冤枉啊——”
凄惨的哭嚎响彻夜空。
容华冷冷看他,杀了齐太医便死无对证,一切都可以推到齐太医身上,与他无关。现在才叫太医会诊,不过是想确认太子的下半身是否真的瘫痪了。
皇帝面色不豫地看向容华,咬牙切齿道:“容华公主、太子妃虽夜闯东宫,念其护卫有功,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江福出声提醒:“公主殿下、太子妃娘娘还不快谢恩。”
容华紧捏着拳头,发泄一般重重将额头磕向地面。太子妃也是不情不愿道:“谢陛下。”
这大熵的嫡公主,怎么跟倔驴似的。
宋琰冷漠地看着她,本就记恨当日的一口之仇,如今瞧她这幅落魄样子,倒生出些爽快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