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节,满地华灯送秦婉儿出嫁。
城中百姓没人见过这位神秘莫测的秦三小姐,就连霁明堂的兄弟也不知道他们堂主就是相府千金。不少人好奇地围在秦府门前,等着看那即将嫁入王府的高门贵女。
人群里有人嘟囔着:“不知这位三小姐是美是丑啊,披着盖头也看不见脸!”
秦婉儿这次离开秦府与十年前去长白山不同,身边多了一个陪嫁丫鬟。看那丫鬟一副苦瓜脸,想来是被何瑜拉来凑数的。
秦婉儿穿着绣花镶边的火红嫁衣,披红盖头,戴明月珰,袅袅婷婷,摇曳生姿,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了王府接亲的轿子。来接亲的是陆让。秦婉儿脑子里无端冒出一个念头:陆让是王爷的义子,那他今日,是来帮他的义父迎娶他的义母,着实有些搞笑。
她坐在轿子里轻笑出声,本以为没人听见,不料陆让却探了脑袋进来:“王妃在笑什么呢?”
“咳… 没什么,你出去。”
八抬大轿从秦府出发,接亲与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排满了整条街。
不知人群中哪里有人在悄悄议论:“欸,你们听说了吗,出嫁的这位秦三小姐脸上有一大块疤,可怕得很,据说她是什么天煞孤星,克死了不少人!我看也就那位王爷敢娶了!”
“真的假的!那今日他们这么大张旗鼓,不会出事吧……”
“咱们还是赶紧离远点吧……”
陆让抬眸瞪了一眼那谣言的源头,那人蔫蔫儿地闭了嘴,不敢再说。
秦婉儿耳畔传来陆让温柔的嗓音:“王妃,不必在意。”
她本来也没多在意,这么一来倒是在意上了,不是在意那谣言,而是陆让如何在顷刻间让那些人闭嘴的。
晋王府前,陈熠身披华服,负手而立,看那花轿华盖,锦缎垂帘。秦婉儿从轿中下来,迎面走向陈熠,随他进了府门。
来的宾客除了秦家与何家的以外,秦婉儿一个都不认识,只听陈熠和红毯两侧的人挨个寒暄,大多是些有权有势的人。秦婉儿掩在盖头下抬了抬眉,心道,陈熠说着看不上这些权贵,不还是得跟他们虚与委蛇。
花团锦簇,喜乐震天,在鞭炮声和贺喜声中,三拜礼成。
从此,秦婉儿那复杂的身世中,又要添上一笔,晋王妃了。
当天晚上,陈熠来了一趟秦婉儿的房间,待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被她赶走了。陈熠离开的时候,随手掸了掸红袍上的脚印。他本来也没打算做什么,他看得明白,这王妃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人。
第二日早晨,秦婉儿赖了好一会儿床,直到丫鬟进来叫她才懒懒地爬起来。昨日她看见院里的梅花,便随口给丫鬟起了名字,叫小梅。
小梅一边给她端洗脸水一边说:“主子,院子里来了好多姨娘想见您呢!”
秦婉儿抹了一把脸,慢吞吞地穿起衣服,才问:“见我干什么?”
“自然因为您是王妃呀。”
秦婉儿往门口走,却在开门前停住了脚步。她想听听姨娘们是怎么说她的。
院子里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女人,叽叽喳喳一片。
只听一个声音尖细的女子道:“如今有了王妃,咱们陆公子的地位是不是要不保了啊!”
另一个女声揶揄道:“你说哪一方面呐?”
“哎,我说的是那世子之位,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想哪去了!”
又有一个温柔的女声道:“听说王妃是天降灾星,是不是能给王爷冲冲邪?”
“那最好不过了!咱王爷哪儿都好,就是阴邪之气太重,总是喜欢调戏我们这种良家妇女啊!”
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有几个女人同时喊道:“罗姨娘!”
罗姨娘似乎在众姨娘中声望很高,秦婉儿听着她走近,那铃声愈发明显,想来不是她的笑声,是真的带着铃铛!
秦婉儿开了门,议论声很快就停止了,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很容易就认出了哪一个是罗姨娘。那是一位妖艳的异域舞娘,手腕脚腕皆戴着银铃镯,裙摆也装点着银饰。
“咳… 诸位今日为何至此?” 秦婉儿看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有气势些。她尚未梳妆,不施粉黛,在一众浓妆艳抹的女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自然是来给王妃请安呀!” 方才那声音尖细的女子道。
昨日陆让与秦婉儿交代了王府一日三餐的时间表就没说别的,也没人告诉她有请安这回事啊?
秦婉儿讪讪道:“那真是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我这头一回当王妃,还不知道有请安这个规矩。”
“哎呀王妃别听她瞎说,我们就是自己想来看看您!”
“对对对,咱们也是头一回见到真正的王妃,来看看王爷明媒正娶的夫人究竟是啥样!毕竟咱们这些人,平日里也不怎么能见到王爷,就算是见也是要出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