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涿郡,萧瑟而苍凉,秋风微微一吹,泛黄的树叶便洋洋洒洒地飘落。
城南钧台前的京畿道空无一人,只余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
这时,远处驰行而来一驾高大马车,马车旁边还有一女子骑马伴行。
须臾之间,车马便停在钧台大门前一丈远处。
“姑娘,钧台到了。”冉伊利落地翻身下马。
正午的阳光,透窗而入,照耀在车轿内少女莹白如玉的侧脸上,轻声应了句“好”。
叶夕娆合上书,随手戴上身旁的帷帽。
冉伊身姿挺秀地立在车辇外,目光直直地看向对面两名守门的狱卒。
两名狱卒被看得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用胳膊怼了怼旁边的人,小声嘀咕道:“李头,这是谁呀?”
被唤作李头的中年男人正是城南钧台的牢头李福。
李福对突然出现的车马也很莫名其妙。
可他定睛一看,才惊诧地发现那辆马车样式虽然普通不见奢华,可拉车的马皮毛光滑如丝,颜色亮丽,四肢修长有力,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而骑马伴行的年轻姑娘,藏青色劲装,腰配长剑,眉眼英气凛然,坐骑是更为罕见的汗血宝马。
他立刻意识到来人非富即贵,于是不敢怠慢,赶忙迎上前。
冉伊见李福朝他们走过来,示意车夫打开车门。
叶夕娆葱白纤细的手指搭在冉伊手心,缓步走下马车,绸缎般的黑发披于肩侧,淡紫色宽袖襦裙蹁跹摆动,腰间的白玉流苏丝绦随风摇曳。
秋风吹起帷帽上的薄纱,平添了若有似无的神秘,娉娉婷婷,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李福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恭敬地问:“姑娘,所来何事呀?”
冉伊征询地看向叶夕娆,获得授意后,转而问道:“阁下贵姓?”
“在下姓李,名福,是这钧台的牢头。”李福笑呵呵地回道。
冉伊拱手抱拳:“敢问牢头这里可是关着一个叫苏亦尘的年轻公子?”
李福瞬间笑容凝固,谨慎地问:“几位是?”
“苏公子曾救过我家小姐,忽闻其获罪,特来看望,想尽些心力,还望牢头行个方便。”冉伊微笑地说着,原本冷硬的眉眼,都变得柔和了。
“原来是这样啊。”李福听完,放下了些许戒心,但神色依旧凝重。
要说这苏亦尘也算涿郡有名的大夫,前些日子却因奸.淫.妇人获罪入狱。更惨的是,不知道苏亦尘怎么得罪了涿郡有名的恶少潘兴,才短短几日,已被潘兴折磨得够呛,还叮嘱不许任何人探视他。
所以,听到叶夕娆他们的来意,李福不由得犯难。明眼人都能瞧出眼前女子身份不一般,而那潘兴又是地头蛇,他两面都不敢得罪。
瞧出李福面露难色,叶夕娆示意冉伊将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
冉伊立刻会意,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李福手上。
“啊,这是?”李福看着手中的银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自知给牢头添了麻烦,一点心意,希望牢头收下。”婉转悠扬的声音,自帷帽后面传出。
似春天的微风,让人忽略了秋的寒凉。
李福真真没想到对面的女子出手竟这般阔绰,这可相当于他十年的俸禄啊。
李福虽然心动得紧,但是一想到潘兴的狠戾,又迟疑了。
“牢头放心,我们不会逗留太久。”叶夕娆温声补充道。
看着诱人的银票,李福手指蜷起又张开,眉头越皱越紧。
好一会儿,李福才咬咬牙,一股脑地将银票踹进怀里:“行吧!那姑娘进去后,看到什么都不要过于惊讶,出来后也不要对人说曾进来过。”
“自是如此。”叶夕娆笑着应下。
而后,李福带着叶夕娆和冉伊走进监牢,其他狱卒看到了,都好奇地凑过来,挤眉弄眼,小声问着:“李头,这是谁呀?”
叶夕娆带着帷帽,让人看不清样貌,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他们好奇。
“去,去,上一边去,别瞎打听!”李福不耐烦地赶着好事的狱卒。
暗无天日的监牢内,地面凹凸不平,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霉味,黑红色的墙壁,隐隐散发出污浊的血腥味。
“二位姑娘,小心脚下。”李福持着烛台,小心地在前面引路。
涿郡本就是大晋北部一座偏僻的小城,城南钧台亦是不大,所以,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最里间。
李福朝着黑黢黢的监舍,颇为热情地喊道:“苏大夫,有人来看您了!”
监舍里的人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头发乱糟糟地散着,挡住了脸。听到李福的话,缓慢抬头,瞥了一眼。
李福见苏亦尘看过来,便点头哈腰地对叶夕娆道:“姑娘,这就是苏大夫了,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