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我忍住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在他们的注视下倏地起身,匆匆从潘西的腿前挤过去,打开门离开了这个包厢。
“柯伊?”潘西的惊叫声被我关在了包厢里,“梅林啊。扎比尼,我就说你们肯定吵了一架……”
我往前走了一段,远远就看见了刚上车的达芙妮,于是我加快了步子,向她招了招手。
我告诉她潘西的包厢坐满了,和她一起找了个还有空位的包厢挤了进去。
回家的路途是煎熬的。一路上和四个陌生面孔待在一起,手头什么事都做不了,想起被我放在行李箱的《诗翁彼豆故事集》,我不禁有些后悔为何不把它装在背包里。不过转念一想,以我在车上的焦虑状态大概也看不进去那些故事。
中午火车抵达了伦敦,我随意找了家餐馆对付了午饭,坐大巴回了家。待我筋疲力竭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我按响了门铃。
等了一分钟,门才被打开,母亲看见我的一瞬间呆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日历。没多久她便反应过来,面部僵硬的肌肉也灵活了起来。
“见鬼了,这才十二月份,冬天还没结束,夏天就来了?”
我在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本来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莫名地骤然安静了下来,我沉着一张脸,也懒得理会她的话,拎着行李进了门,换上鞋子,把行李放在门口,这才觉得松快了些。
整个房子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草味儿,我把客厅的窗打开,室外的风带着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都说过很多遍要勤开窗通风,你想毒死自己?”
“那没有毒。”
我一句话也不愿多说,推开了我的房间大门,把行李拎进去草草收拾了一下。
她出乎意料地没有提关于我为什么这个假期也回家了的事,只是坐回了沙发上,没有找我的麻烦,烟卷也熄灭了,把落了烟灰的桌子擦了一遍。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们都没再有过对话。
我起床后发现母亲已经没了影,估计是出门去了。我想起我回来是为了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而不是和她这样耗到开学。
她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我纠结了一番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
我在桌子上看见了我在学校时寄给她的信。它们显然都被打开过,也没有被扔掉,桌脚旁边的垃圾桶里还有几个废纸团。我意外地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甚至想把纸团翻出来看一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不会是想过给我回信吧?我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
我环视一周,目光停留在了衣柜上方放着的相片上。它放的很高,我站在下面看得不太清晰,于是我踩在凳子上把它取了下来。
上面赫然是婴孩时期的我、年轻的母亲,还有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母亲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那个男人也是,就仿佛两个陌生人硬要挤在一张照片里,各自都显得异常僵硬。
我把它带出房间,放置在了客厅。于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她自然也看到了它。
她盯着那副照片,嘴里的面包咽不下去了,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它,黑着脸就要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和我说说我的父亲吧。”我开口叫住了她。
她怔愣了一下,很快便不耐地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也别和我提那个混蛋。”
“我有权利了解我的出生。”我放大了几分声音,“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背对着我沉默着,半晌才把照片放下来,然后重新坐回了我对面,整个人泄了气似的疲惫地陷在椅子里。
“其实你让我说那些事我也记不清了。”她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开口。她的眼睛瞥向某个定点微微眯着,像是真的很费力地回忆着什么。
“你出生之后的那段时日我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可能是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活物而手忙脚乱了。”她一只手扶着额头,“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一个小孩儿,每天你除了哭就是睡,天知道哄一个小孩儿睡觉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我抱着你坐在那儿一动不敢动,就怕你醒了又开始哭,可能是坐得太久了,落下了腰病,住进了医院。”
“我住进医院的那段时间我托我的一个朋友照顾你——哦对,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就离开了。在你出生的时候——应该是那个时候。他把家里所有他的东西都带走了,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就好像——”她的眉头紧锁着,“就好像从这个家里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开始去拿她的烟斗,也不管这是在饭桌上,匆匆忙忙地吐出一口浓浓的白气,苍白的脸色才稍稍红润了些。
“等我出了院,身体状态依旧很差,做不了什么工作,只能在家里静养,全靠从前我自己攒下来的贫瘠的资金活着。我的朋友已经帮过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