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气鼓鼓道。
……
青云镇的炎炎夏日里,时光宛若悠悠流水,缓缓漾过暮色的斑斓。然而镇上的闲话,如同藤蔓般缠绵,紧紧缚住千草堂,流言蜚语日渐嘈杂。
不仅因那药草的传闻,更因远在千里之外的长风关兵变的消息,如疾风扫过市井每个角落。铁骑营昔日的随军医官白老,如今正安居于青云镇的药堂里,成了众人窃窃私语的对象。
自那消息传来,白老虽面不改色,然李衿荷与柏舟却隐隐察觉他心中波澜。因他每每避谈此事,二人亦不忍多问。药堂生意日益萧条,来访者渐少。李衿荷便常常独自上山采药,制作些养生之物售卖,以帮补生计。
一日午后,林间小径上,李衿荷轻盈地踏着归途。忽见前方一摇摇晃晃的身影。小跑上前一看,是个白衣少年,面色似有异样。小臂上隐约可见的伤痕似曾相识。她于脑中搜索一番后,猛然想起,那日于药铺前遇到的书生。
“原来是他!”李衿荷一喜,迈步上前,叫住那人:“公子,你的伤好些了么?”
少年眼含迷茫,闻声后退半步,神色警惕,寒声道:“姑娘何以认得我?”
李衿荷未感意外,初见之时便觉此人似有难言之隐,防人之心甚重。她随即展笑,作亲切之态,道:“那日药堂门前,我认得公子小臂上的伤痕。公子可好些了?”
听此,少年防备稍释,沉声谢道:“只是小伤,多谢姑娘挂怀。”言毕颔首致意,即欲匆匆离去。
突然,天际雷声隆隆,似是暴雨将至。
李衿荷迟疑片刻,决意伸手相助:“夏日暴雨无常,山路险峻,你跟我来。”未及那人婉拒,便拉起他的手,并肩往破庙行去。
二人才行数步,天空便暗了下来,雷声轰隆,大雨倾盆而下。李衿荷紧紧抓着少年的手,两人一起跑向雨幕之中缓缓显现的庙宇。
破庙内,雨水滴滴答答漏下,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这雨,不知何时才能停。”少年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李衿荷柔声答:“公子定然不是青云镇之人。这儿夏日的暴雨常常说来就来。我已在这破庙之中躲了数次,此地对我而言,犹如福地。还真得感激佛祖慈悲,赐我这落魄之人,一瓦避雨呢。”
少年微微一笑,目光于昏暗中凝视着李衿荷,似是感慨:“慈悲的可不是佛祖……对我一萍水相逢的落魄之人,接连伸出援手。再次多谢姑娘。”
“公子无需言谢。我本也要在此避雨。有公子相伴,我便不是独自一人了。反是我应当感谢公子才是。”李衿荷笑道。
“如此夜晚,有人相伴,总是好的。”少年道。
李衿荷闻言抬起头,正对上了男子深邃的双眸,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急忙侧头避开,不禁腹诽,那人的眼睛真是好看。
突然,庙外马蹄声急,男子交谈声粗重。李衿荷心中一惊,忙看向身侧少年。
“快,跟我来!”未及那人开口,李衿荷迅速做出反应,一把拉住他,钻入破庙一处隐蔽的角落。
空间狭小,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李衿荷的心跳加速,耳边只有男子平稳的呼吸声和外面官兵的谈话声。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几名官兵步入庙中躲雨。他们谈论着长风关、铁骑营……李衿荷一紧张,不自觉地抓上了少年的小臂,方才稍稍安定下来。
直至外间人声渐熄,脚步声渐远,李衿荷才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去,却见那少年正一脸轻松,眼含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她赶忙将人推开,起身拍了拍灰尘,问道:“他们不是来抓你的?”旋即探头向庙前查看一番,确认无人,才放下心来,声音亦渐渐松弛。
“既知是来抓我的,仍带我藏匿。你不怕吗?”少年低声问道,目光复杂。
李衿荷轻轻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我相信我的直觉。”见少年神色轻松,忽又恐自己猜测有误,心生几分懊恼。
“那你想知道我的身份是……”男子笑得意味不明。
“我不想知道。”李衿荷出声打断,稍显不耐道:“你便权当我是多管闲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