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陈年
“这间酒楼是我的私人产业。”秦娇妘将手往外一摊,继续说道:“不只是这间酒楼,城北布行也有我的生意。”
城北布行,几乎是全国一半的布都产自那里,另一半产自城南。还是岁布专供的皇商。同城南小商贩汇聚的不同,规模这样庞大的布行,成员商却仅有十几位,垄断了一半的生意。
她苦笑,看向身侧:“我明明早就该明白的,如今看来倒是个好机会。”
“只要你能够在这次的科举殿试中取得榜次,我便让你带你母亲离开。”
许折尧有些惊诧地看向她,竟然只需要这样就可以了吗?“你不恨吗?”
“怎么可能不恨,但是恨又有什么意义呢?唯有及时止损才是上策。”
秦娇妘道:“我需要一个大张旗鼓办宴席的借口,到时我便会在所有人面前现身,并坦明我的身份。”
一个商人不可能永远让别人代理着自己的果实,藏于假面之下。
许折尧看着她,沉默了一瞬。其实秦娇妘若诚心想公开的话,以她在业界的影响力应该不成问题,又何苦想这样一个交易呢?
但说到底这和自己无关,自己也并不明了各种细节,只一会儿他答道:“好,我答应你。”
……
回秦府时,天已经黑了一半。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秦檀气急败坏的无能怒吼:“别让我再逮到那小子,不然我非给他剥下一层……嘶,娘你轻一点!看他给我手踩成这样子。”
秦母没好气道:“该!你看你说的混账话。阿福跟我说了,是你先去找人家麻烦的。况且我们秦家和金家在生意上一直有往来,得亏今天没伤着人家,不然你父亲非拿鞭子抽你。”
秦檀还是不服气:“我才不管他是什么金家少爷呢,惹到我秦檀照样……疼疼疼疼疼,娘我不说了,不说了!”
秦娇妘神色平静,似乎这院内的欢声笑语于她而言,并无关系。
秦母笑骂着被秦檀从屋内推出,转头看见秦娇妘愣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笑容:“娇儿回来了?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让膳房做一些。”
秦娇妘也回笑:“多谢母亲关心,我已经吃过了,就先回去了。”
秦母:“那快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走了这么久估计累坏了。”
分别秦母后,三人走在幽深寂静的长廊之中。秦娇妘望着许折尧消失在书房的身影,转身离开。
三月后
“许公子天资聪颖,老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
秦娇妘:“有劳先生了,春儿。”
春儿走上前行礼:“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去送送陈先生。”
送走陈先生后,秦娇妘抬脚走进了书房。许折尧正伏在案上,呼吸起伏,手下还压着方才的默写纸。
秦娇妘粗略瞥了一眼,纸张露出的一角是红毛笔留下的鲜艳满分字迹。
“……”许折尧抬手揉了揉眼睛,视线聚焦时才发现秦娇妘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压着的那张纸。
“要出去转转吗?”
许折尧有些惊疑,秦娇妘这些日子的态度实在平和得令人不寒而栗。他不认为他父亲带来的伤害是能在短短几个月就彻底愈合的。
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科考中取得榜次,然后带着母亲离开这里。他到底是没说什么,穿上鞋便跟着她出来了。
外面正下着小雨,二人打着伞漫步在长街上。耳畔是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朦胧了眼前景象。
“小时候,我总爱下雨天跑来这长桥上。”秦娇妘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也没管许折尧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道:“那时帮了个小孩,一到雨天他便跑来为我撑伞。”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其实也没帮他什么,不过随便丢了个馒头。但他就好像那是什么稀罕物,自己浑身都淋湿了还要举着柄扇叶来为我挡雨。”
许折尧不明白秦娇妘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境下告诉他这件事,难不成他和那个男孩长得很像?
“所以,你是因为我的长相和他很像才愿意待我和善的吗?”
“不”秦娇妘转过身看向他,声音染上了一丝冷意:“我恨这张脸,倒不如说就是因为你这张脸才待你这般刻薄的。”
“有时候我在心里祈祷,他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我面前了。”秦娇妘微微垂下头,一缕碎发垂了下来:“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了许折尧:“所以你最好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毕竟,我的善心可能就这一次。”
“回去吧,我累了。”秦娇妘没有再说了,关于那个挡雨的男孩,关于那段雨中望舟的,她试图埋葬和遗忘的回忆。
几日后
许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