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心隐便引霁月去了小库房。
小库房在妙玉禅房之后,挨着院墙了,满满一整墙的爬山虎细细覆盖着院墙,显得小库房也静谧又不打眼。
虽已经知晓妙玉是苏州官宦之女,但霁月还是被小小惊了一下。妙玉的小库房外面看并不起眼,里面家具私物也不算多,只有一个黄花梨连三柜橱,并一个紫檀暗八仙立柜用于存放东西,俱是精雕细镂,轻掩于一架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之后。其精美程度,并不逊于当年荣府小姐们的家私事物,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所用之物。
霁月心内思忖:是了,妙玉父母亡故,并未听说她还有其他兄弟姊妹,想必祖产都已交至她的手里了,这身家又岂是普通闺阁小姐可比,只是这些从数量看,又令人疑惑。
只见心隐打开一个紫檀描金木箱,里面是几件闺秀日常衣物,端的是流光溢彩,华贵非常。
心隐随手捡起一件桃红刻丝风毛亮缎小袄道:我家姑娘十八岁才正式随师傅修行,之前的衣饰要多精美,可是也不常穿了。
“你们从苏州到金陵,又返回此地,其间颇多周折,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不常穿的衣物呢?”霁月不禁将疑惑宣之于口。
“且说呢,我也是纳闷。自金陵返回后,我家姑娘便找出了这些,偶尔端详,可惜有些已有破损,这才要劳烦小月姑娘。”
“自是无须客气才好。”
霁月轻抚这些衣服,桃粉月白,蝶雀鸳鸯,锦绡绫罗,满满的少女心肠。
妙玉的心思,令人迷惑。
略略一翻,原来这个箱子中的几件均是需要修补的,且衣服本身华贵繁复,颇要费些时日。当下也没有多想,便着手飞针走线,修补起来。
那心隐也不再多言,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唉……”
歪头转颈歇息之时,霁月似乎听到似有叹息之声。起初以为自己听岔了,并未在意。但几日修补之后,却偶尔听到呜咽之声。
霁月不禁好奇,轻轻转到厢房后窗,“若是妙玉有不虞,也好去喊心隐。”
只见妙玉面向前窗,望着三角梅花树轻轻啜泣,似有满腹心事。
“花原自怯,岂奈狂飙?柳本多愁,何禁骤雨?”愁苦之中,妙玉抬手扶住窗棂,指甲深深掐入,似是万般焦虑。
霁月并不懂得妙玉所吟诗句,因而一时竟无法参透。
几日修补,均是半晌时间不到,心隐就过来拉霁月去吃药休息,并不许她过于劳累。如此进展甚慢。对于霁月急性子来说,恨不能尽快修补完毕,离开蟠香寺去找弟弟。
这日暮色时分,霁月正准备收拾就寝。只见心隐急匆匆赶来:“我家姑娘请小月姑娘即刻过去。”
霁月赶忙跟随心隐来到妙玉禅房,只见妙玉深色凝重,说到:“今日蟠香庵恐有一劫数,请姑娘跟我们一同避一避。”
霁月刚要细问,妙玉不由分说,拉起霁月的手便往庵门外急急走去,心隐紧随后面。
“砰砰砰,”只听突然山门声响大作,狂暴的砸门声听起来令人心惊不已。对方并不出声,似乎是在听门内人的反应,但这令人心惊肉跳的砸门声,似乎也并不担心门内之人是否有反应。
霁月心内惊恐:不会是来寻我的吧?
未及细想,只听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不好,门外之人想要翻墙进来,听起来不止一个人。从未见过此种情况的霁月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脚上似有千斤铅石,一步也无法挪动。
不能再耽误了,妙玉和心隐立刻拉起霁月奔往后院。
后院的小库房之后,本是密密一墙爬山虎,但霁月竟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扇后门。有救了!
只见妙玉迅速拿出钥匙,显然是有备而来,打开后门之间,只见前院冲入的歹徒已然往后院袭来。
三人快速地穿过后门,妙玉立刻回身锁住,意欲逃命。
不知是不是霁月眼花了,锁门之时,竟觉得妙玉望向门缝愣了一愣。
霁月甩甩头,拉起妙玉就想往后山跑。
却被心隐和妙玉一把扯住,“咱们往前门,绥远河上停着咱们的船,其他几名小女尼已经等在船上了。”
真的是有备而来,她们竟早已知道今晚有歹人前来?霁月心下疑惑不已。
三个人蹑手蹑脚,沿庵墙往前门挪动,快到山门时,心隐悄悄探头,并未发现门口有人,于是几个人快速往河边跑去。
起初霁月并没有看到什么船,但沿河边跑出没多远,就发现河边有一丛不大不小的芦苇荡,一艘不大的追云舟正好掩映其中,颇为隐蔽。
入得船舱,霁月这才发现庵中值钱之物已悉数在此,甚至包括几桶未用的海灯灯油!几名小女尼也早早候在船上,见人一到,立刻准备开船。霁月终于敢喘一口大气了。
“且慢!”
众人一惊,只见妙玉提上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