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靠近正午,气温愈是难以忍受,在没有恒温系统的室外,空气在堪称毒辣的日晒下扭曲变形,仿佛被烫化了的粘稠胶状物,除了已经在范格列西上繁衍数代,适应了本地气候的星际移民,很少有人敢在白天勇闯荒漠,而夜晚的野外又是另一个极端,不仅寒冷异常,还因远离人造灯光而能见度极低,再加上一望无际的流沙极难行走,脚下稍不留神就会塌陷,使得夜晚比白日更多了一份生死难料的恐惧。
范格列西每年都有无数在荒漠中失踪的人,对于没有经验的冒险者来说,范格列西的荒漠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综合考虑之下,两人决定翌日天清之时开始行动,那时天光初亮,尚且温柔的阳光充盈了空虚黑冷的夜晚,是范格列西一天之中最适宜野外活动的时段之一,
最开始的一段路走得并不艰难,因为“遗迹战争”的缘故,开发出遗迹的冒险者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在通往遗迹区的路途上建立了补给站,久而久之形成了名为“绿洲”的小型市集,进入荒漠后,通过指示牌行动,每隔约十分钟的脚程,便能在天际看见绿洲地标塔的塔尖,每个塔顶端都有硕大的数字,来表示该绿洲的序号,帮助行者辨别方向和坐标。
布耶尔和道格拉斯没有在沿途逗留,在途径“第三绿洲”后,租了两头本地用来在荒漠代步的“头坨蛮”——一种脑袋上长了用来储存营养与水分的大肉瘤的大型长颈脊椎动物,着地的四脚趾爪上有着宽厚的肉垫,超强的咬合力与超长的颈部能轻松采食树上的硬壳水果,非常适合在荒漠中行进。
道格拉斯注意着卫星地图上的坐标,在将要到达的时候勒停了坐骑,遥远的地平线上,一座真正的绿洲如躺卧于金色绸缎之上的美人一般出现在那里,令人被风沙迷蒙的双眼被陡然的亮色晃得眼前一亮。
他翻身下到地面,此时,在更加遥远的来路尽头,数座大型市集中央的悬钟长鸣,高亢洪亮的声音传播千里,宣告日升之时的到来,他挑了挑眉,将手递给回头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的布耶尔。
布耶尔转回头,从善如流的将手搭在道格拉斯的手上,借力下了头坨蛮,然后用双手食指与拇指框成方形,远眺绿洲,视野拉近,她发现那方并非无人之地,一群装备精良,体态强健的头坨蛮被栓在绿洲的棕榈树干上,几乎挤满了绿洲,正闲适的屈膝躺卧,或咀嚼着硕大的叶片,啃食着外壳坚硬的果实。
它们的身上无一例外都挂着属于“以探”的族徽。
布耶尔放下双手,语气平静,分辨不出情绪:“他们已经到了。”
道格拉斯挠了挠脸颊,虽然冥冥之中有所猜测,但真正应验了,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布耶尔继续稳声抛出重磅炸弹:“看来公司下场了。”
道格拉斯有些懵然,他赶忙掏出工具包里的望远镜往绿洲望去,随后眉头紧锁:“确实,那些头坨蛮养得很好……不,是养得太好了,估计只有堡垒那边才有那样的兽种,一般是行军用的,没有渠道根本租不到。”
道格拉斯顿了顿,才继续说:“不过这种两个命途党派间的斗争,至少明面上,公司并不会轻易下场,最多提供支援,而且要两头都帮,赚两边的人情,追求最大的利益。”
他将目光往回收,察觉到了什么,动作一顿,声音充满疑虑:“我离开前做的标记没有移动的痕迹。”
布耶尔转眼看他,眉头微挑。
道格拉斯放下望远镜,对上布耶尔的眼眸,不知怎么,就明白了她未出口的疑问,自发解释道:“遗迹的开发权属于首个发现人的个人权利,虽然我到达的时候泯灭帮已经入侵了那座遗迹,但泯灭帮属于星际通缉重犯,不具有相应的权利,所以我还是首个发现人,就算是公司,也无权过问我相关细节。”
所以遗迹的方位不是从道格拉斯这里泄露出去的,而是以探家族另有方法进入遗迹。
已经是荒漠深处,环视远望,除了远处的绿洲是唯一鲜明是色彩,就只有无尽的黄沙和万里无云的黯淡天空,布耶尔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高高蹙起眉头的道格拉斯,随后轻轻拍了拍身旁头坨蛮肌肉虬结的肩胛,伸手指向来时的方向,它打了个响鼻,自顾自往回走去——绿洲已经被以探家族方占据,不能打草惊蛇,四周又没有任何掩体,只能让头坨蛮原路返回。
两人目送头坨蛮远离视线,等它们走得足够远后,道格拉斯才带着布耶尔在一马平川的宽阔沙原上七拐八拐的行走,好似在穿越无形的迷宫,他们逐渐离绿洲还要更远了些,肉眼只能看见绿洲纷复的色彩杂糅成深绿的一小块,草糜一样黏在荒沙与天空的金蓝交界之处。
“这是古莱文兰德人的智慧产物,”道格拉斯一边带路,一边解释,“名为「无有之墙」,是一项,嗯……非常唯心主义的科技。”
“若是认知中无墙,便无法触碰到实体,只会穿墙而过,若是认知中有墙,它们就会显现,阻拦在你的前方,现有的研究表明,它们通常被用于铸造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