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方丙清家的二娘名毓,碧玉年华,知书达理,亭亭玉立。林方两家世代在京为官,乃世交,早就有结亲之意。
本是大哥林瑾与方家长女姝娘订了娃娃亲。不料五年前姝娘甫一及笄便患病离世,林瑾疾首痛心,自请入军营,封铄州团练使,北上讨伐契丹,从此不问儿女情长之事。
林方两家亦伤了心情,结亲之事也就无人再提。直到去年方二娘及笄、林柳及冠,姝娘去世留给两家的心病也愈得差不多了,才又峰回路转。
王氏在食案上一开口,提及让林柳给方二娘送青团的事,许三郎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得夹在筷箸上未吃完的半块蒸鹅愣是抖落在饭上。
林柳眉心一跳,轻咳两声:“三郎好好吃饭。”
许三郎却不理他,似笑非笑地又夹起那半块蒸鹅,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道:“吃着吃着,忽而觉得这蒸鹅滋味寡淡,还不如撒了椒盐的干炸丸子好吃,表兄以为呢?”
林柳心中大叫不妙。
这许三郎是阿娘王氏妹妹,也就是林柳姨娘的儿子。哥儿俩同年不同月生,自小一起长大,又同好吃,便是林柳下值后惯常的饭搭子。
三月一休沐那日,林柳与许三郎之所以会在郭东楼吃午食,便是因为林柳不愿奉阿娘之命邀方二娘同赏金缕池,不能回府又无处可去,只好寻许三郎出来抵挡。
而许三郎正好惦念着郭东楼的新式菜色,二人一拍即合。林柳出钱请了客,封住了许三郎的口,“金缕池约会”一事便也就子虚乌有地落到实处了。
此时许三郎忽然这般玩笑,要是被阿娘识破,以后还如何糊弄?
“干炸丸子?”还来不及反驳,老爷子林舫波闻言来兴趣了,问道,“三郎说的可是常平坊那家郭东楼的新式菜?”
林柳三口并做两口吞下手中的青团,揉了油纸,赶忙去夹蒸鹅吃,道:“三郎哪吃过什么新式菜,我倒是觉得今日这蒸鹅细嫩,盐也放得正好,滋味不错。”
说着,不动声色地在案下踢了许三郎一脚,又夹一块煎鹌子给许三郎:“三郎不爱吃烧鹅的话,多吃些这个。”
最好把嘴堵上。
不料许三郎并不买账,张口便要去答阿爷的话。林柳赶忙又对着他比了个“明日请你吃饭”的口型。
许三郎这才满意地看着林柳笑笑,夹了他给的煎鹌子,与林舫波道:“阿爷说的那家我有所耳闻,却没吃过,我说的不过是某街边饭铺里的萝卜丸子。”
林柳终于松下一口气。
王氏听不懂这三人打的什么干炸丸子的哑谜,只关心林柳究竟有没有把送青团的事放在心上,又催促问道:“子韧,阿娘方才说的你可有听见?”
林柳脸上露出些疲惫,道:“阿娘不若自个去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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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朝代的清明是颇为热闹的节庆。江满梨穿来以后还是头一次过,清晨醒来看着各家各户拿柳条串了燕子模样的炊饼挂在门上,觉得很是稀奇新鲜。
吴大娘子自家蒸了许多燕儿炊饼,怕江满梨一个人懒得置办,特意拿柳条串好了给她送过来,又帮着她挂在屋门上。
挂好了,弯着眼睛看看,道:“这才有个清明的样子。”
又问江满梨:“阿梨今日可要出城祭祀?”
提到祭祀,江满梨想起前世的老妈和这一世的阿娘,脸上划过一丝落寞。
如何祭拜是好呢?老妈远在另一个世界,而阿娘也葬在陶州,离京城五六日的路程。
末了微笑着摇摇头:“我就不了,人不葬在京城,以后回了家乡再拜罢。”
吴大娘子闻言替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那你今日有何打算?我们家今日要去看看婆母,给她烧些车马纸钱。你与我婆母也算是有过缘分的,我也替你烧上一些,让她知晓你如今过得愈发好了。”
“那再好不过,吴大娘子有心了。”江满梨道了谢,指指屋里灶上咕嘟着的蒸笼,和两刻钟前肉贩子刚送来的几只野兔,“今日准备做些冷吃和饮子,到城外五岳池边支摊儿卖一卖。”
“五岳池啊,”吴大娘子笑着道,“在郊游的道上,确实是个清明卖吃食的好去处,往年也有许多小贩带着麦糕、茶饮去售的,我还给小儿在池边买过两块稠饧呢。”
野兔是清晨刚打来的,江满梨素日并没要过,只不过今日清明,许多饭铺都歇了业出城去,肉贩子卖不出,才拿来问问。
江满梨正愁备的青团不大够,见了那兔子,一琢磨,这朝代清明延续着寒食禁火的习俗,习惯吃冷食,拿来做个简简单单的冷吃兔,兴许还不错。
兔子是去了皮毛的,斩成小块,以葱、姜、盐、胡椒、黄酒腌制。起锅烧宽油,至油温六成,下葱姜蒜、香叶八角花椒制成香油,再下兔肉丁去炸。
兔子这种食材,口感似鸡,却带腥味,做时便不能马虎。既须得腌制足够的时长,又须得用够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