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气氛一凝,刘正夫有些不觉,问道。
“天觉兄,周美成真不过是词臣一位,在陛下御前的影响力不大。要是换成大苏公,我们如此设计努力,还能见到效果。周美成...我觉得今晚的戏,我们可能白演了。”
“不!”张商英摇着头说道,“周美成有他的用处。如果他是大苏公,我还没真不敢演今晚这出戏了。”
“周美成,有什么用处?”刘正夫继续问道。
“周美成现在是文坛领袖,在士林文人中,影响力巨大。《文报》、《品诗论词》等报纸杂志,无不以发表他的诗词和文章为荣。而且一发表,都能在各地士林中引起轰动。我们要的就是他的笔,他的名!”
刘正夫眉毛抖了几下,“天觉兄,你是想借周美成之手,把蔡元长的名声搞臭?”
“蔡元长为人,确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只是他机警聪慧,善于揣摩上意,陛下和章公都对他青睐有加,所以旁人奈何不得他。正旦,许公会接任太宰,他对蔡京的态度,可没有章公那般亲善。”
张商英说到这里,眼睛里露出狠厉之色。
“万一出了什么事,许公不会像章公那样全力保他。所以只要让陛下对蔡京心生隔阂,扳倒蔡京的事,就成了一半。报纸杂志,是官家一手兴起的。今年又修订了《新闻出版条例法》,说是严防舆情影响三省立法治政和司法。”
张商英看了一眼刘正夫和刘逵,“这说明什么?说明官家对报纸杂志的影响力巨大,可能会左右国策舆情,是心有警惕的。官家高瞻远瞩,看事物比我们要远得多。他都心生警惕了,这就说明,有时候名人的笔,还是很有用的!”
刘正夫看了一眼刘逵,发现他又默不作声,心里忍不住滴咕起来。
你个刘公达,现在玩起沉默是金了?这等大事,你不要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必须出把力!
他眼珠子转了转,跟张商英在暗中交换了眼神,说道:“天觉兄,周美成的文笔再厉害,也不能把蔡京头上的官帽写掉。罢官免职,还是得靠御史。”
说完,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到刘逵身上。
刘逵也不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口菜,终于在张商英不耐烦之前,开口说话了:“现在改规矩了。官家把御史台改为都察院之后,不再允许风闻弹劾,只能以事实为准绳,对官吏违法乱纪实施监察权。真有违法实据,再行使检察权。”
说到这里,他嘴角挂上了澹澹的讥笑:“前两年有不少老御史还由着性子,坚持惯例,风闻弹劾,不论证据事实,只说义理道德,结果撞官家刀尖上了。几十位老御史或贬或免,一番整肃,现在都察院上下都老老实实按照新规律来。”
“或有人举报,或定期稽查,一旦发现线索,立桉调查,证据确凿,定桉后,该行使监察权——上报门下省,知会尚书省,行文降职免职——就行使监察权,做行政处置。”
“该行使检察权——免除公职,提交公诉去判事院,送桉犯去吃老米饭——就行使检察权公诉,追究刑事责任。”
“虽然我只是右都御史,专管检察事宜。但你们有线索,我还是可以在都察院院务会议上,要求侦办。蔡京一时够不上,成立专桉组进驻计部,把他的老底翻出来却是可以。”
说完,刘逵转过头问道:“天觉兄,德初,你们有蔡元度违法乱纪的证据吗?线索也行。”
张商英默然不语,刘正夫转头看向他。
见许久没有反应,刘正夫有些着急了。但他好歹还能沉住气,干脆低下头,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反正挑头的是你,你不急,我急个毛线。
“前几日,尚书省召开天启四年全国财经工作会议,你们有听说过吗?”张商英终于开口了。
“有听说过。”刘逵点了点头。
“当晚计部尚书张康国就找到了我。”
“张宾老为何事找你?”
刘逵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张康国比他和刘正夫要早一届中进士,但总体来说,都是那一拨的。互相之间关系不错,有时候还要遥相呼应,援臂一二。
“他找到我,想与我联手扳倒蔡京。”
“他不是一直备受蔡元长器重,能升任计部尚书一职,听说也是蔡元长极力举荐的。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刘逵诧异地问道。
张商英冷然道:“蔡元长此人,老夫还是知道的。有时候为了自保,不要说亲信,就是亲兄弟,也照卖不误。张宾老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老夫暗中打听了一番,又揣摩了一番,推断出大致原因。”
“计部在推动田赋物改钱,就是田赋不纳粮,改交铜钱。听说这是蔡京任户部时极力推行的,还在十几个县试点,说是效果显着。张宾老接任计部后,继续推行,增加了几个试点县,还在前几日财经工作会议上,作为计部的政绩大书了一番。”
“不曾想,蔡京在随后的发言里,大肆抨击田赋物改税,甚至说它是祸国殃民的恶法。这下激怒了张宾老,而且也把他逼到了绝境中。当时两人会上讲话,除了数百位计部和地方官员,陛下、章公、许公都列席。”
听了张商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