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内门戒律峰得到消息迅速派人下来处理此事，董佩佩独住的院子已经被围起来了。
不仅有修士在外守着，更加设了半圆罩的封锁阵隔绝一切进出。
可惜不够全面，压根儿就没想过脚下山体会是条路，让甄怿能够抄着她的「超顺手掘墓铁锹」一路挖到董佩佩屋中。
探头，跃出，甄怿眼下所见和往常无二，就在几天前，董佩佩还邀请他们二人过来，不知第多少次做蛋炒饭给他们吃。
尸身先一步被带离，修真世界不比现世，自有其独特的查案方式。
死亡现场被完整保留等待进一步勘察，甄怿贴着「销声匿迹符」在屋中行动，不留痕迹更不破坏痕迹，动作十分小心。
这个房间东西不多，整洁而有序，看得出主人是个很讲究的姑娘。
所有物件儿都如原样摆放，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没有被破坏、屋内除了一股沉重的死气外再无多余气息。
甄怿进来前打听过，据说董佩佩是伏案书写时突发恶疾，口吐鲜血而亡。
因为通过考核名字已登在了门中弟子名册上，所以一出事无有归一立马就能知道。
她走近书桌，那是佩佩最后停留的地方。
原木色的桌面上要素不少，有猩红的血迹、最便宜的芳明草纸和笔端炸开的狼毫。
根据血迹喷溅的范围、形状、延伸趋势、集中程度等，甄怿大概能还原出当时的情形。
结合董佩佩的身量来估测，她书写时背部应该是没有完全挺直的，甚至肩膀内扣紧缩，离桌子很近，近到恨不得趴在纸面上写。
那是一种慌乱、急于完成书写的姿势。
写着写着，她整个人突然一抖，猛地吐血，紧接着身子一塌，直接歪倒在桌案上。
——就在喷薄的血迹右侧，有一条被手肘擦蹭出的拖痕，以及一块与之半交叠的圆状痕，那恐怕是被董佩佩倒下的脑袋印出来的。
再凑近去看那被血浸染的草纸，甄怿熟悉董佩佩的字，依稀能辨认出上面所写的内容，只是字迹潦草急促，哪还有素日的端正规整？
【对不起夫子、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脑子不清楚想岔了，还以为其他题做得不错、口不择言冒犯了夫子，是我错了……我、我让您失望了、学生没考好、对不起、您别失望……您给我个机会吧夫子求求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凌乱的一篇看下来，这封像是信又像是忏悔书的东西，几乎被“对不起”三个字给填满了。
甄怿甚至能透过这些字感受到董佩佩书写时的恐惧！
那是一种下位者的卑微，既受扎根于脑海的、强烈的尊师重道思想的影响，又包含对某种不能承受结果的惧怯。
甄怿耳边恍恍惚惚响起那晚、小姑娘犹疑而忐忑的一句“郭夫子可能不太喜欢我……”，暗自心惊。
再看那支锋尖倒散染了血的秃笔，甄怿已经能想到那是怎样颤抖的气力，才会将平时细心保养的东西用坏。
——是的，董佩佩很宝贝这支笔，据说是一位长辈赠予她的，根本舍不得用。
良久，甄怿离开书桌，换气的声音略有些粗重。她继续到院中里里外外看一圈，回来的时候刚要跨过门槛，脚步便是一顿。
原来门边廊上放着一个食盒，正是昨日二人为董佩佩打包回来的晚饭，因为房门关着便临时放在了那里，希望她回来看到了能吃。
很显然，行色匆匆的董佩佩根本没注意到食盒。
而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小伙伴的异样。
如果当时能多疑一点、去找找佩佩，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别想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东方温声提醒，“走吧，有人来了，先离开这里。”
甄怿沉默地跳回地道，从另一端的小树林出来后，迅速施法将地道掩埋，完全恢复如初。
“东方，你是怎么知道佩佩死了的？”
对于这个问题，东方停了会儿，回答不如往常痛快，“……叫醒你那时候，我感受到了邪的气息波动。”
甄怿一怔，意识到这句话的深意，意思是佩佩……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东方宽慰她：“只是一息的波动，转瞬即逝，没成气候。”
或许董佩佩动过一瞬堕落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会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定。”甄怿从小树林绕路出去，兜了一圈后大方来到董佩佩院前，此时这儿已经聚集很多弟子了。
被安排听消息的司空晟正在那里和谁说着什么，情绪有些激动，又是大声又是作势要硬闯的。
走过去，甄怿按住司空晟的肩，“怎么了？”
应声扭头，司空晟眼圈微红，看到她后声音一下子哽咽了，“饼，他们、他们非说佩佩……”
“唉，太子殿下您别为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