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娴惯地朝她撒娇道:“就晓得七姐最疼惜我啦,特特跑出来一趟,快进去,也别冻着了你。”
二人联袂进了阁内,柳朝云还不曾将手炉脱手,即俏笑道:“唉呀,真不禁念叨!玉瓶姐,这会子,还能听得见一声儿蟋蟀叫吗?”另有姊妹上前接过手炉。
众鬟围簇着一位碧衣丽人,她就是玉瓶,年纪大约有廿三四岁,通身没有十分妆饰,她歇倚在梳妆床上,却宛如一颗传言中的夜明珠。
实在是她容色生得有一二分秀润,体态亦能称得上纤美匀称。这一间宫娥,都深觉自身活像瓦砾。难怪她们不得近侍皇后,第一关相貌,便入不了娘娘的眼。
不过,柳朝云除外,她所在这一班合二十二人,按年纪序齿,论姐称妹,她被呼为十九妹。
她从不这样想,常把诸姊妹各有千秋的话挂在嘴边,是以玉瓶、柳朝云与这八婢,彼此关系倒能相协。玉瓶得以添增了许多心腹人,这些人也能从玉瓶身上得些好处。
玉瓶让坐:“快过来暖暖,你们向来办事周全,我这里已记下了,届时请你们吃酒。”
行止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儿仰宠作威。众人齐想:其本质如玉,高洁而温厚,当属第一流。这第二关,更是距她有千里之数了。
柳朝云先将披风卸去,而后再朝玉瓶欠身,请过万福后,方才斜签着坐与她跟前。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为姐姐们排忧解难,是我等应做的,姐姐说记功,就太外道啦,给众姊妹交个底就是了,今儿为着什么,竟要这样安静?”一面抚弄着有些许凉意的腮颊,一面问道。
玉瓶有一瞬的欲言又止。
“若是不方便,往后再告诉我们也好,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可见,当下不该知道。左右是姐姐为了我们着想。”柳朝云极快地韧上话儿,这是递个台阶,余者纷纷俱点头附和。
玉瓶闻言,面上推出轻和一笑。守口如瓶是占不得了。
可任凭到哪儿,也没有瞒着心腹的道理。玉瓶每每这样想过一遭,就不觉得是在背地里在嚼舌根了。
“也不妨事,二征吐蕃,又没讨着什么大便宜。娘娘能不燥?别说是一点儿声音了,饭粒子都咽不下多少,这一阵,能闭眼歇一歇,就是菩萨保佑了。”
玉瓶在说至“咽不下”之时,她那两则水杏眼亦跟着漾出一层焦灼。
“嗳,岂不是……姐姐们要有一番劳碌了。”柳朝云难与皇后娘娘有什么照面的机会,她想的更多的是或许有不周到的人,这时候触在霉头上,被撵下来,也未可知,那么她柳朝云,不就…
柳朝云心澜浮动:锻炼了三载时光,也该轮到她往上动一动了。
只脸上颜色却是紧随玉瓶的话饵,也透出一副很是替玉瓶忧忡的模样。
玉瓶摇一摇首:“这话可不许再说了,我们都是为奴为婢的,哪一日不敢勤心侍奉,你们小丫头哪儿知道,”
言辞间说得越发郑重:“在主子跟前倘若错了一星半点,一句领出去,就是定了被打进赘字号的命。”
柳朝云暗暗定了定神,小心地猜测道:“以往我们从未在姐姐这里见过这般谨慎的模样,而今——难道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