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一个叫作玉蕊,玉蕊便是当今的玉瓶。
“玉簪!我受用不起,受用不起你、你窃来的东西!我要丢水里,我也不许你再去库房!”玉蕊手中握着两枚金锭,就要掷进水里。
玉簪气得跺脚不迭,饶是费尽齿力地驳辩分证,玉蕊仍是百般不信,遂瞧见她扬手掷金,疾忙上前两步,一面要锢住她的臂膀,一面黛眉立竖,凶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信不信凭你!我没有去窃金钗,这两锭金子也并非是那对金钗所融又铸成的!别人是看不得我猛然走了大运,得了这金锭,编了话在你跟前诬我的!就是要置我于死地的啊!”
玉簪面容之上先前的啼痕还未摄去,便又浮红缀露了:“你、你不要糊涂呀,我情愿给你赌咒发誓,若是我窃了那一对金钗,铸成了这两锭金子,就要我死在金钗——”
玉蕊如何忍下心肠去听,当即出言截道:“别!别!我虽厌恶你窃金,却也不愿看你把命赔进去,你既抵死不认…”直将金锭发了狠劲地掼在了地下,死心要与玉簪有个决断:“那么从此往后,我们再不走一条道罢!”说完便退步抽身离去了。
玉簪早已精疲力倦,再遭受如此诛心话儿,四肢顿觉如一团棉絮,注尽全力一撑再撑,心底无比期盼玉蕊回睐一眼,可煞白而绵颤的唇,已然难以撮出半粒儿挽留话……
玉蕊的影痕愈游愈远,到后来,仿佛游去了天际,玉簪无比澄彻地清楚玉蕊已经幻化成为高穹里一片云,往后再触碰不得了。
难猜历了几时,玉簪那已是僵麻的身子,骤然歪仄跌倒在地,掩面而泣,不须半息,一记碎过一记地呜咽,从她的指间漏下。
连那枚半藏在停云里的月牙儿,似乎也看不得这平日里似海棠花般的水秀人儿,时下已濒近萎垂,悄然将自己隐进一脉更阔的浮云里去了。
柳朝云始终是一副很认真的神容听着、听着,直至玉簪以一声饱酿惋惜的叹气作结,柳朝云耽虑她心中仍积忧怅,立马与她搭了腔:“姐姐莫要忧虑,想姐姐竟遇到过如此不平的事,可查访出谁来诬姐姐的,玉瓶姐姐怎么就如此深信不疑那奸人的话了呢?”
此刻再睹、再闻玉簪的脸庞、腔音,已将失意与颓然抹净,与久置案上的茶水一般平静了:“我也曾无数遍想过这个问题,后来明白了,大抵我们并非是真正的金兰之交罢,究竟是谁,她终了也不肯对我说。”
柳朝云沉默了,一面轻柔地拍一拍玉簪的手背,最终握住了她的手,与她极诚极细地剖析道:“玉瓶姐绝不是个冷硬心肠的人,芳菲犯了那样的错儿,玉瓶姐仍为她跑前跑后的筹办,玉簪姐,你再好好想想,当时据理力争的时候,疏漏了什么,致使玉瓶姐偏是不信?”
玉簪当即沉想了足足一刻,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柳朝云另一手开始捻绕起裙带来,这是又再多付一分更深地忖思情状。
玉簪翻掌相握住柳朝云的掌丘:“好了,今儿是你的大好日子,可不许再想了,并不急在这一时呀,我知道,你是想要我们消弭误会,重归于好。”
柳朝云更心愧了:“本是要安慰姐姐的,倒教姐姐安慰起我来,我真不中用。”对于玉簪屡次猜中自己心思的行为,除去赞她一句心细如发,钦佩亦添上不少,是以不觉间与她又靠近了一寸:“姐姐总是知道我心里的事,原本我是不敢对姐姐直说的,若是姐姐嫌我狗拿耗子,可如何是好呢。”
原本神情娴柔的玉簪,听过这话,当即噗嗤一笑,平添一抹俏丽之风:“又说傻话了,我难道是属狗的,不识好人心吗,当心我再拧你。”顿了顿,神色由衷地说道:“那么就要多赖你费心了,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柳朝云应得极为爽快,已谋了个计画在心,却不知玉簪窃金一事,对于玉瓶来说,是一桩她人不可置喙一字之事,曾有姊妹瞧见玉瓶玉簪失和,立刻去劝玉瓶,要她回转心意,不想玉瓶冷笑着与其割袍断义了。
玉簪难道也不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