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营帐。
赵游冥思苦想,没注意谢衿在跟自己说话,谢衿走到他身边:“姨夫,一场仗要打多久?”
赵游边比划着地图遍回答谢衿的问题:“短则一天,长则七天七夜。”
他回头看谢衿:“阿衿别担心,尽知会平安回来的,他也会护好昙儿,我想昙儿应该快回来了。”
“为何?”
“她头一次上战场,体力肯定跟不上,我想尽知会派人送她回来的。”
谢衿站在营帐外等候,从余晖满天等到繁星点点。
刷刷刷……
几个黑影从远方飞奔而来,影子越来越大,谢衿看清了季扶昙的轮廓。
明明出发前看过她身穿铠甲的样子,可战场归来,她除了几处外伤与血痕,似乎还多了什么,她憔悴了,可疲惫的面庞里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勇敢?坚毅?蜕变?都不太恰当,是浴火重生吗?
谢衿来不及细想,只想她赶快清除满身污垢,哪怕之后还要上战场,依然会蓬头垢面。
季扶昙下马,身子沉重地落在谢衿身上,谢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季扶昙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哈哈哈,你这个整天都在休息的人,怎么比我这个刚下战场的人还弱不禁风。”
她说的话都中气不足了,谢衿心疼地想抱抱她,最终还只是轻轻扶着:“我哪敢跟我们的巾帼英雄相比。”
梳洗过后,吃了热乎饭,季扶昙倒床即睡。
行军艰苦,条件简陋,没有多余军帐,季扶昙让小士兵和她同住一帐,谢衿觉得不妥,:“让他与我同住。”
乌云密布,天色晦暗,风声呼啸,吹响芦笛。
手中的剑沉重似铁锤,季扶昙想刺死对面的亚顿人,可怎么也举不起剑,她抱怨道:“该死的天气!”
赵尽知挥剑,雅顿士兵人头落地,他对季扶昙一脸严肃:“春游要挑个好天气,打仗可由不得我们。”
“啊……”长茅刺穿赵尽知的心脏,季扶昙不解,刚刚赵尽知身后明明没有人,为什么凭空被长茅刺穿。
赵尽知居然在笑,鲜血顺着他笑着的嘴角流淌,滴进黄沙,他说:“生死也由不得我们。”
狂风怒号,即刻间飞沙走石,赵尽知不知被吹向何方,季扶昙也在空中飞旋,越旋越快,越旋越快。
“昙儿……昙儿,醒醒……”
“救命……啊……”眩晕感消失,身体感知的是来自床的温暖。
季扶昙睁开眼,看见谢衿满脸焦急:“还好吗?”
“还好,只是梦而已”,她擦擦汗,安慰自己:“幸好只是个梦。”
“那个小孩呢?”季扶昙突然想起那个小士兵,昨晚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没安顿好那个小士兵。
“小坎没事,在我那里睡着呢……夜还深,你再睡会。”
季扶昙笑了:“他叫小坎啊,我竟忘了问他名字。”
蜡烛还有一截没有燃尽,透过谢衿进来时没合拢的营帐,外面漆黑一片,夜的确还很深沉。
“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来我这里干吗?”季扶昙突然想到什么,紧了紧被子。
“我听见你在喊叫,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进来后发现你被梦魇住了,就叫醒了你。”
季扶昙更加疑惑了,两人的营帐不相邻,即使相邻,外面风声也不算小,他怎么就听见自己说梦话了呢,她质问:“你半夜不睡觉在我营帐外干嘛?”
谢衿的尴尬无处所藏,一向沉稳此刻却有些结巴:“我……我睡不着,白天睡多了,四处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了。”
季扶昙还是觉得奇怪,如果是自己就算睡不着,也不会在外面受冻,看谢衿的衣着头发完好,不像是睡不着出去闲逛,更像是压根没有上床睡觉,但她已经不想多问。
谢衿见她沉默,松了口气:“你再休息会,我走了。”
季扶昙叫住他:“我不想睡了……你不困的话能陪我说会话吗?”
谢衿听话的回转身体,搬了小板凳坐在季扶昙床前。
季扶昙回想着十里战场,硝烟弥漫:“我不是第一次杀人,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死人,比我小时候贪玩浇死的一窝蚂蚁还要多,蚂蚁的尸体在水上挣扎,然后飘荡在浅浅的水面上。”
季扶昙努力寻找着措辞:“人的尸体在的黄沙上抽搐,然后漂浮在厚厚的沙土上……不管是中原人还是亚顿人,他们死后都一样了,都是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的尸体。”
她想要将脑海里恐怖的画面细细描绘给谢衿看,可她言语匮乏,形容不出战场之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