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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引(2 / 3)

野调,觉得呕哑嘲哳,难以入耳,可惜了那把天生的好嗓子,于是挑了几首诗歌教他,虽与本地风俗迥异,却又很添了几分意趣。

黛玉随意挑了个干净的树桩坐下,一下子听得入了神。那歌声果然雄浑嘹亮,声震金石,响遏行云,再配上砍伐树木之声不绝于耳,那数百年前的诗中景象仿佛跃然现于眼前,令人顿生追古思今之情。

黛玉听得津津有味。樵夫唱完一节,便停了下来,稍稍歇气,向黛玉得意问道:“怎么样,我唱的可比那鸟儿叫的好听?”

黛玉忍俊不禁,偏不肯如他的愿,一本正经点评道:“头几句还好,仿佛有那么点意思,可是后面实在不像话。”说到这里,笑不可抑,道:“你唱得太高兴啦。这世上哪有人辛苦劳作所得被人抢走,还这般兴高采烈的啊?”

樵夫这才恍然,道:“我只是觉得唱起来朗朗上口,没想到里头还有这许多缘由。想是我西牛贺洲并没有这样的事,所以就显得不合时宜了。你这诗不好,不好,不该在这里唱。”

黛玉微撇嘴角,道:“你还挑得很呢!”又有些不服气,道:“且等着,我现在就想个既合你西牛贺洲人情,又能当下应景的给你瞧。”

樵夫咧嘴一笑,他本是宽和的性情,不过这时候两人都有闲暇,于是乐得斗嘴,故意道:“我看未必有。这砍柴伐木有什么好,几个人会去写它?就是真有人写了,多半也是讽和世情,这样一来又不合适了——我这里哪有南瞻部洲那样坏?”

黛玉原是饱读诗书,要找一首应景的诗句又有何难?只是她自来此地之后,从前许多事情便记不大清楚,常常越是回想就越是模模糊糊。平日里还不显,但这会儿她已想了一圈,竟然发现还真没有合适的,心中也是无可奈何。

可要就此认输却也是万万不能。她本就才情极高,自然有些文人的傲气,心想:“就算没有,我还不能自己做一个出来么?”心念微转,竟引得诗兴大发,瞬间已得了几句,当下喜不自禁,又怕被樵夫看出端倪,于是眼珠一转,嗔笑道:“你不要多话催我,我就要想到了。”

樵夫见她兀自低头沉吟,嘴里念念有词,心中一乐,也不管她,转头又砍起柴来。约莫过了一盏茶光景,忽听得一声笑,道:“有了,我想到了!”便见黛玉站起身来,得意欣喜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她素来自矜,少有这般少年意气显露人前的时候。樵夫心下好笑,也不点破,索性停下休息,道:“那我倒要好好听一听。”

黛玉微笑道:“你听好了。”于是口诵一首《满庭芳》,乃是: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槐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樵夫起先神色轻松,后来越听眼睛越亮,只觉得没有一句不是平日写照,没有一句不是切中心灵,连胸怀志向仿佛都与自己不谋而合,直听得如痴如醉。待到黛玉一首词诵完,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时赞不绝口,道:“妙!妙!妙!写这首词的人,真个是我的知己!”又追问道:“不知这写词人姓甚名谁,是南瞻部洲哪里人氏?他这样写,莫非也是个砍柴人么?”

黛玉作这首词时,灵感泉涌,虽不敢比曹子建七步成诗,却大有挥笔而就、酣畅淋漓的痛快,料想从前决计作不出来,本来颇为自得。此时见樵夫盛赞,又不由微觉赧然,等听到那一句“也是个砍柴人”的追问,实在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得前仰后合,好半晌才强行忍住,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从前不知道在哪个古卷残篇里所见,又不是什么词作大家,能记个囫囵完整,已是庆幸,哪里会在意那么多?”

樵夫十分惋惜,道:“你不知道,我见这写词人道尽我胸中志向,却觉得他比那词作大家还来得厉害哩!”一时间欢欣喜悦,恨不得立时唱出来,抒解心中激动之情。只是他实在爱极这首词,以往的山野小调都觉得不堪匹配,于是又向黛玉请教。

黛玉笑道:“这有何难?这本来就是按照制式曲调填写而来,曲调名字就叫《满庭芳》。原本该由丝竹管弦一起奏来才好听,好在这首词本就写隐士逍遥自在之乐,单用琴来独奏也很合宜,你听个主调就好。”

说着从法宝囊里取出瑶琴,盘坐于树桩之上,将琴置于膝头,试抚琴弦。但听音节佳妙,清泠悦耳,被风吹送,于山林间回荡。幽壑中树叶涛涛作响,与琴声交奏,雅韵超逸,令人精神顿爽,心中烦累全消。

樵夫听到妙处,应和琴声唱将起来,堪堪唱到尾声,“铮”地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原来是君弦断了,不由得连道可惜。

黛玉却是心中一动,猜是有人在旁偷听,疑心是求道人来了,想到祖师说此人与自己有缘,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面上却不动声色,将琴收起,扬声道:“哪位道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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