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溶溶,莺语嘤嘤。
席棠收起树下的纸张,她捻起一指梨花,花瓣白如雪,一双纤纤玉指也不逊色,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席棠满意地把梨花倒进碗里,招呼宫女端着另几个碗进了厨房。
绿萼见席棠缚起衣袖,连忙说:“娘娘我来吧。”
“不用。”席棠把花瓣倒进木盆里清洗,“左右也无事,你帮我拿冰糖来。”
席棠熟练地生火,烧水,熬糖浆,再倒入清洗好的梨花花瓣,很快梨花糖浆就做好了。
绿萼除了帮席棠打打下手,其他时候她都站在那里看,让外人看了指不定以为绿萼是后妃,席棠是宫女。
起初绿萼也心惊胆颤,后来知道席棠是真的想给自己动手后才慢慢习惯。
席棠用梨花糖浆和苹果,橙子煮成糖水,分了绿萼一碗。
席棠小口地喝着,她看着树影爬过,悠悠道:“以前我常一人生火做饭,西北吃汤面,我只需要烧一锅水就好了。”
这话起的突然,绿萼听着不敢说话,这是大家族的阴私,不是她一个小人物应该听的。
席棠也没想着绿萼回答,她看着梨树发呆一会儿,很快喝完糖水返回厨房。
绿萼拦住她:“娘娘让奴婢收拾吧。”
席棠见她一副势必拦住自己的样子,把碗给她:“那麻烦绿萼了。”
如果不是席棠说过不喜欢她动不动就下跪,绿萼差点跪下了:“是奴婢应该做的,娘娘言重了。”
绿萼收拾着厨房,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席棠的时候。
那时的席棠一身蜀锦粉衣,珍珠冠,坐在主位像一副温柔的美人画卷,见她来了温柔笑道:“你就是绿萼吗?”
起初绿萼觉得席棠的性格太温和了,和风中的柳絮一样,一点也没有丞相嫡女的样子。
身边的大宫女和太监都敢糊弄她,欺上瞒下,后来看着那些作奸犯科之辈逐渐消失,绿萼才惊觉席棠不是不知道,只是在等待时机。
席棠是当朝丞相嫡女,向来深居简出,鲜与豪门贵族来往,京中只知丞相府大小姐,不知丞相府正儿八经的嫡女二小姐。
后来丞相上书请皇帝选秀触怒天颜,皇帝点名让丞相嫡女进宫侍奉,京中各家才惊觉,丞相府还有个小姐。
距席棠进宫已经过了三年了,三年来,皇帝从来都没有来过,也没有招幸过席棠,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有这么个妃子了。
席棠本人的态度也很淡然,而且很满意皇帝已经忘了她这件事。
起初绿萼也为她着急过,但是宫中只有席棠一个妃子,就算不得宠也没人敢欺负,于是绿萼也放宽了心。
席棠自己把日子过得很充实,每年不同季节收集花瓣做花糖蜜,做糕点,每日练字画画看书,偶尔也弹弹古琴。宫里负责采办的太监会按照席棠的书单给她买书,也常带有些话本回来。
根据绿萼观察席棠最常对着梨花树发呆,不是观察梨树,也不像喜梨树,只是单纯的看着。
用了晚膳,席棠出宫去散步,她最常去镜湖。湖面平阔如镜,因此得名镜湖。圆月悬空,洒下一片清辉,映在水中的影子真真切切。湖旁有片竹林,风一吹竹叶潇潇,满是落寞。
绿萼只觉得这面湖森冷可怕。
老宫女说镜湖里沉了不少人,以前不受宠的妃子,得罪人的宫女,触犯了禁忌的太监全沉了镜湖。
绿萼看着席棠单薄的背影怕她也成了湖中一缕魂魄。
回去的路上绿萼敏锐地感觉到席棠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低落了很多,虽然还是往日唇角浅弯的柔和表情,就是眼中的光暗淡了几分。
从镜湖离开必须要从竹林穿过,夜风阵阵,万千竹叶齐作响,绿萼心中害怕,手脚发凉。
绿萼颤抖说:“娘娘,我们走快些吧,这个竹林怪渗人的。”
席棠轻笑:“别怕,不会有鬼的。”
虽说如此,看绿萼害怕,席棠还是带绿萼加快了脚步。
绿萼紧紧跟着席棠,警惕着黑黝黝的竹林,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叫她浑身战栗。
夜风不停息地吹着,绿萼突然感觉到鼻尖有一股异味绕过,她擅长调香料,鼻子最为敏锐,细闻之下她惊觉这是血腥味。
席棠也闻到了,转头看向血味传来的方向。
“娘娘……”绿萼知道席棠心肠软,她僭越地拉住席棠的手。
席棠知道她想说什么,拍了拍绿萼的手安抚:“我过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席棠褪下绿萼的手,绿萼拉不住她,只能焦急地叫了声:“娘娘。”
竹林里有太湖奇石,遮挡重重,席棠走的无声无息,她在太湖石后看到了受伤的那人,一身黑衣,面朝下趴在地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
席棠捡了块石头扔在那人面前,黑夜里“哐”一声,黑衣人还是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