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伯一家人拜访文姜夫人回来后,已是晚上。
“都给我跪着!不跪够两个时辰,不许起来!”对两个“不肖子”的恶行和胡作非为,卫昭伯实在是怒不可遏,痛心疾首。一回到松月台,他立刻就让两个“儿子”跪在后院当庭,以示惩戒。
宣姜夫人并无异议;夫妻二人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步调倒是出奇的一致:宠爱但不纵容。
“刚来到临淄,你们就敢这般胡来,是该好好地清醒清醒!”宣姜夫人如是说。
夫妻二人责骂完了,便径直回房歇息去了。见到主人盛怒,云姬知道此时并非求情的时机,便跟着进去服侍他们盥洗更衣了。
下人们不敢留在天井里,片刻后,当庭便只剩下沅君和公明两人。
两个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对方:公明有一只眼睛被武孟打得青紫,活脱脱一直乌眼鸡;沅君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一记撞得太凶狠,额头由原先的红肿变成青紫,摸起来疼得她直咧嘴。两人先是看着彼此沉默,一直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兄弟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笑得不亦乐乎。
待到两个人笑够了,天井里安静下来,沅君想想打架的事,捣捣公明,一时忿忿:“你怎么不早点说!原来你和那武孟早在多年前在齐王宫就结下过梁子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一个劲地冲你使眼色,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我早就和你们说过,齐王宫的那些表兄弟,一个比一个坏心眼儿!你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呢,你简直是笨到家了!唉,你说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弟弟啊!”公明也是忿忿地怨叹。
“你还说我?要不是你那么冲动,上去就打了那武孟一拳,我们至于到现在这样么?”沅君不服,反唇相讥。
“好你个卫沅君,要不是见到他们欺负你,我会去打他?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亏我拿你当弟弟!”卫公明简直要气坏了。
“好好好……都是因为我还不行么!所以,原来他们就是小时候常欺负你的那帮表哥啊?”
“远不止他们两个呢!母亲说了,明日我们要入宫去见王舅。王舅家的那些个表哥,德行和武孟差不多!”
“要是明日他们再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打他们,替你出气——”沅君一心想维护哥哥。
“唉——还是算了。今天我们在文姜姨母家打架,就已经让父亲母亲很震怒、很没面子了。要是明天我们再到齐王宫里去打架,父亲大人还不扒了我们的皮啊!明天,我们还是看情况,能忍则忍……”到底十岁的公明还是年长些,比弟弟能忍。
“啊?那怎么能行!这些家伙太坏了,我怕我忍不了……”沅君想想今天在文姜夫人家的这一出就来气。
“忍不了,也得忍……”冰冷的地板上,公明开始一本正经地对弟弟进行说教。
……
“公明哥,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话这么多……真罗嗦。”
“你说什么?!”公明气不打一处来,在沅君脑袋上就是一记。
“不要打头了啦!都被你打笨了……”
……
好不容易跪了两个时辰,沅君两条腿都酸痛到麻木了。待到云姬扶着她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她有多么热爱自己的那张大床。
倒在床榻上,沅君想想白天打架的事情,一阵气愤又一阵好笑。第一次跟着公明哥哥打架,不无过瘾,越想越觉得有趣。对云姨在一旁打着手势的数落,她反倒是不时跑神,只看的一句半句的。
拿来消肿化瘀的药膏,云姬用雉鸡翎毛在沅君额头涂上药膏,轻轻地吹着。末了,仍不忘忧心忡忡地数落沅君:
“你明明答应了我不会惹事的,结果才第一天到临淄,你就闯出这样的祸来,你说,明天就要入齐王宫了,你怎么叫我放心?”
“好云姨,你就别担心了,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沅君回过神,见到云姨担忧的脸,忙安慰她道:“你放心,我和公明哥哥已经商量好了,明天进齐王宫,一定不会再惹祸!就是有人欺负我们,我们也一定会忍忍忍!”
沅君转而又问道:“今天的那位小姨卫姬是什么人?她和我们卫国宗亲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云姬看沅君的神色严肃,前番不惹祸的保证并不像是说谎。又见到沅君主动问起,想到让她多知晓些人事,对她防备自身的安危也有好处,便耐心给她讲道:
“那位卫姬,的确是从卫国宗亲里出去的女儿。论辈份,她本是你父亲的一房远支表亲。当年,她被你的爷爷卫宣公嫁给了齐襄公同父异母的弟弟公子小白为妾。虽然位份不高,但她为公子小白生下了子嗣,很受公子小白的喜爱。所以,你母亲要你们尊称她一声小姨,也是为表示尊敬。自然,论起亲疏来,文姜夫人才是你们正经八百的姨母。”
沅君一面在心里默默记下,一面好奇地念着那个略奇怪的名字:“我王舅襄公同父异母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