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的队伍返回临淄城的路途十分顺利。只是,这些欢笑的人群,对即将到来的杀戮,还不得而知。
齐襄公的座驾由王室卫队护送回宫,各个王亲重臣则在入城伴驾抵达齐王宫后,陆续带着自己的家眷返程回家。襄公在贝丘回程时曾有口谕,从第二日起休沐三日,命朝臣好生修整后再返朝班。
天色渐渐地黑了。路上行人愈发稀少。
“方才送王兄回齐王宫门的时候,我已经向王兄请辞。他明日将在宫中为我们饯行,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马车上,宣姜夫人对卫昭伯道。
昭伯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宣姜夫人的手心。他知道她的感受,她毕竟是齐国的公主,就算是她已嫁入卫国成了卫国夫人,她与齐国的血脉连结,是永世都无法被斩断的。更何况,她与她的王兄襄公的感情,素来宽厚。
两个人在马车内筹谋回卫事宜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声马嘶。宣姜夫人派去护送文姜夫人的两名武士回来了。
两名武士的其中一个在窗下回话:“禀夫人,小人等已将文姜夫人平安护送回府。现在是否要护送公孙沐回去?”
此时,公明、沅君和沐在第一辆马车里睡得正香,云姬带着悦兮和辟疆则在第三辆马车上。宣姜夫人看了看天色,随即道:“罢了,还是等用过晚膳,再好生护送公孙回去吧。”
两名武士闻言,便退在一旁,护送马车回府。
就在宣姜夫人放下帘子后,他们的车队又往前行了一段。忽然,道路的前方和后方蓦然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马蹄声愈近。
夜色之中,火把如同明灯,一排排带着翎羽的弓箭,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呼啸而来,狠狠落在四辆马车的车顶上,发出“咄咄”之声,惊动了车内的人。
有几只翎箭,甚至破窗而入,卫昭伯眼明手快,将宣姜夫人护在身下,那些翎箭登时刺穿了他宽厚的衣袖。
就在这时,马匹纷纷受惊嘶鸣,毫无任何防备的车夫们很快中箭负伤,四辆马车骤时都停了下来。四名武士护主心切,奋力阻挡那些锋利的箭矢。
卫昭伯拔出马车上的宝剑,跳下了马车,对几名武士喊道:“保护夫人和你们的少主!”自己则挥剑阻挡着箭簇,想要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辆马车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叫,那是沅君的声音。
卫昭伯大惊,急忙想要近前查看,可是就在这时,有一员小将,杀气腾腾,策马向卫昭伯而来,趁其不备一枪挑落卫昭伯手中的铜剑,并用长枪直指卫昭伯前心,在马下困住了他。
箭雨终于停了下来。卫昭伯终于看清楚了,火把影影重重之中,他们的四辆马车已经被大批手持森森刀剑的兵士包围。他们同行的四名武士也已被团团围住,缴械擒拿。
“大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此公然挟持王族,你们不要命了么!”见到如此情势,心头疑云陡生,卫昭伯看着那小将怒不可遏。
就在此时,几名兵士上前,将本就身负重伤的车夫们数剑刺死,又挑开了四辆马车的帘子。除了宣姜夫人和云姬始终沉着应对外,前后的车上先后传来孩子和婢女们的惊叫声。
看着车下凶神恶煞的士兵,公明最先镇定下来,紧紧地拉住沅君。沐则神色痛苦地趴在他们身后。
就在方才,几支箭簇从窗户飞进来,险些伤了沅君。当是时也,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住沅君替她挡住箭矢,右屁股上登时中了一箭,伤口还流了血。沅君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刚才才一声惊叫。
此时两“兄弟”看着车下父亲被困的情景,已然十分恐惧,甚至连呼救都忘了。而后面的马车上,悦兮公主更是吓得紧紧抱住云姬,哭出了声音。
宣姜夫人端坐在车上,气势凌然;看着车下的情景,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厉声斥责道:“大胆狂徒,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乃齐王襄公之妹,卫王惠公之母宣姜夫人!你们竟敢当街拦我马车,杀我车夫,简直是不知死活,丧心病狂!”
可是,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天幕上,蓦然现出一片红光,直冲云霄,在这漆黑如墨的夜幕下,格外触目惊心——
那是,齐王宫的方向。
宣姜夫人惊急下车,看着天幕上的那片红光,乍然失色,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场中的火把摇曳不息,掀动众人的衣摆;而静寂的夜色之中,一片杀伐之声,隐隐传来。
那小将抬头看看天幕,此时竟放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看来公子已经得手了!”
“什么公子?你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你们难道……想谋反篡位不成!”宣姜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一语识破来人的动机。
“临淄城中有重兵把守,齐王宫也是禁卫重重,这城中忠心护君的士大夫也大有人在。你们想要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