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
沅君骑着马,在马场里不紧不慢地跑着,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那马儿见主人鞭子空档下来,就渐渐慢了,溜到马场一处偏僻的角落,低了头自顾自地吃草。那里挨着一面土墙,远远望去,似乎沅君正闷着头,一声不响地对着墙“静思己过”一般。
“哈哈哈哈!”这边厢,酸宁蒙和卫子楚正在一处立在马下说话,见此情景,不由哑然失笑。宁蒙胆子略大些,冲子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从地上捡起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子儿,朝着沅君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那石子不偏不倚,正砸在沅君的马屁股上。
卫子楚见状,大惊失色,想要发声,却被宁蒙一把捂上了嘴。
马儿吃痛受惊,一声嘶鸣,猛地往外跑开去,沅君冥思中险些被颠下马来。待到马停下,沅君环顾四周,气急败坏:“谁?谁干的?!”
宁蒙立刻拉上子楚,牵着马转身就走,边走边仰首望天道:“今儿,这天儿不错啊!”
子楚又好笑又好气:“宁蒙,无端端地,你招惹公子沅君是何故?”
宁蒙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也不想想,自打做了他的伴读,我和石崇替他挨了多少打来着。”
子楚长叹,摇头失笑。
这边厢,石崇看着二人走远,骑着马来到沅君身旁。
“公子,你没事吧?”
沅君摇摇头。她此时其实并没有心思去烦恼到底是谁惊了她的马。岂料石崇看着她郁郁的神情,上前凑近,低头小声问了她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公子如此郁结……可是为了大王昨夜遇刺重伤的事?”
沅君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伸腿,一脚就把石崇从马上踹了下来。
“哎呦!我的腚!我的腚!”石崇捂着屁股,呲牙裂嘴地叫唤。
沅君下了马,一把把石崇从地上掼了起来,又狠狠把他推到马后僻静处,脸黑的能拧出墨来:“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石崇面上尴尬:“我父亲昨夜被突然召入宫中,自回来后就忧心忡忡。后半夜他一个人在书房内查阅各种医书典籍,也不肯奴仆伺候,反是唤我去为他掌灯帮忙。后来他竟写下一封帛书给青石谷,我虽困顿不堪,但信上的内容,我看到了一些,父亲只让我不得泄露……”
沅君闻言,又惊又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良久,她对石崇道:“快说你知道了多少?还有,青石谷又是什么地方?!你父亲为何要写信将此事透露出去!”
石崇第一次见到公子沅君这般怒不可遏的样子,没来由地,心头竟怯意陡升。他急忙解释道:“公子息怒,那青石谷本是我父亲年少时拜师求学之地!我词穷口拙,虽不能尽诉,但那青石谷却也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人杰地灵之所。我父亲修书去青石谷,乃是为了向他的师父苍云先生求助,取来灵丹,好救你王叔的性命!”
沅君听了,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呸!好你个石崇,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敢无端端地咒我王叔!你父亲既身居高位,食君之禄就该担君之忧,怎可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往外传了去?”
石崇这下就更着急了:“公子,石崇冤枉!我父亲在信中提到,大王一直有心对外隐瞒伤势,但我父亲曾亲自探过你王叔的脉象,那是中毒的征兆无疑。而且大王所中的毒世间罕有,当今世上,恐怕只有青石谷能解。更何况,宫中的医官们治疗不当,只会拖延病情,危害王体啊!”
沅君大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乘着夕阳的余辉,驶出了卫王宫的宫门。
沿着朝歌城的中轴线,平安道,马车直奔城南。
坐在车上的石崇惴惴难安。他完全无法想像,当他把两位公子如此突然地带进家门,去面见他父亲石祁子时,父亲会做何反应。
暴怒?石崇咽了口唾沫。他的父亲平日里管教他,也是极严厉的。
沅君也是心思烦乱。如果石崇说的都是真的,王叔岂不是……
坐在沅君一旁的公明,却很是沉住气。自沅君暗中将石崇的话告知他后,他当机立断,王叔的伤势到底如何,一定要面见大夫石祁子,问个究竟。为了掩人耳目,他与沅君各自安排好殿里的宫人,便服出行,连随从都没带,下午的课业结束,他二人就跟着石崇的马车,悄悄出了宫。
待到马车在城南大夫石祁子的府邸前停下,两人便跟着石崇下了车。
若非亲见,他二人绝不会信,眼前的房子,竟是当朝四大夫之一石祁子的府邸。
眼前的房屋很是破旧,入了玄关,视野稍稍开阔了些。院子虽然还算宽敞,可是院内不见任何假山雕饰,只种着些兰草。入了门厅,屋内只有简单的座席,不见任何金器古玩,就连家具的数量都不算多。
公明和沅君二人交换了下目光。沅君将哥哥早就准备好的拜帖递给石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