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捧着脑袋看着案上自己养的一只乌龟。它的名字,叫开心。
“沐,这次,也只有让你来背这个黑锅了……”少皓不无幽怨。
拿起案上的开心,少皓敲了敲开心的龟壳道:“开心,你整日里背着这个龟壳,你真的开心么?”
卫王宫。明元殿。
公明已经走了五天了。
“沅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惠公靠在芙蓉榻上,虚弱地问着一旁的沅君。
沅君看着小王叔憔悴支离的面容,心疼的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王叔,现在已是戌时三刻了。您已经看了一天的奏报,该休息了。”
惠公无力地摆摆手:“王叔还不想睡。”他费力地咳着,沅君忙递上帕子。
待到惠公咳完,沅君忙收了帕子,静静走到一旁的帷幕下。看着手心里染血的帕子,沅君惊得捂上了自己的嘴。
“沅君——”惠公呼唤。
“在。”沅君忙把帕子塞进自己袖子里,转身近前。
“王叔觉得很累。你给王叔唱支歌吧。”惠公疲惫地笑笑。
沅君点头:“好。只要沅君会唱,王叔想听什么?”
惠公忽然看向不远处的窗外。
在这样的时刻,他异常地思念她。只是不知,她如今身在临淄,是否安好?前番送去的白玉簪一定被伊人别在云鬓上,日日陪伴着她吧?
“王叔想听,越人歌。”惠公道。
沅君咂舌,不由挠挠头。她想了一会儿词,然后坐在惠公身旁,轻轻唱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惠公看着沅君,脑海里却全都是曾经月光下云初公主的音容身姿。那一刻,他甚至在想,倘若云初知道他但有一日会身死魂灭,会是怎样光景……
最难将息,死别生离;终归是,意难平……
沅君唱完,室内一室的寂静。
惠公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却被一阵咳意扰乱。
这一阵咳意来得猛烈,咳得他脸色憋得紫涨。他伸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那一刻,他觉得死亡离自己不远了。
一记闷雷在卫王宫的上空响起。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引得室内的帷幔狂乱地飞舞。宫人们纷纷前去关窗。
雷声在耳边阵阵回响。
惠公在咳嗽的终了,伸手抓住芙蓉榻的扶手,用力呕出一口鲜血。
地板上的鲜血让人触目惊心,沅君含泪大叫:“王叔——”
惠公喘着气,缓缓地靠在躺上。“沅君,王叔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沅君重重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公明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一定能带来解药,他一定会的!”
惠公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你的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着了王叔……”
“王叔几三日前就已知道,齐国与鲁国已经开战,公明就是求药顺利从青石谷回来,也很难再入鲁国。就算他绕行齐国,时间,也来不及了……”
“不会的!不会的!王叔,你一定要坚持住!公明很快就会回来!很快!”沅君声泪俱下,紧紧地抓着惠公的手。
惠公不再说话。他闭上沉重的眼睛。明元殿外,风雨大作。
时间在悄悄流逝。明元殿的灯火,一直不曾熄灭过……
入夜时分,雷雨交杂声中,有宫人打着羊皮伞,踩着水花,匆匆来报。
“报!宣姜夫人与昭伯一行已平安归来!”
迷迷糊糊趴在惠公身旁的沅君隐约听见,惊得几乎要跳起来:“是父亲母亲回来了!是父亲母亲回来了!”
就在沅君惊喜地在往门口走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又听到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硬朗,很熟悉,而且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激动。
沅君听出来了。那是当晚当值的羽林左都尉向泉的声音。声音渐渐逼近,她终于听得分明,他报的是:“公子公明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