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酒坊后院的静室内。
“看起来,你和齐国的那两位公子交情匪浅啊。”听到方才屋外沅君与齐国公子的喧闹,见着沅君,曼夫人面上不无笑意。
“非也非也。我们不熟。非常不熟!”咬牙压下余怒,沅君摆着手,连忙与那齐家兄弟撇清关系。
曼夫人笑了。她放下手里的杯子:“也罢,虽然我很想听你叫我一句太/祖母,可是勉强无益。你就姑且和她们一样,也尊我一声老夫人吧。”
沅君忙乖乖地敛身行了个大礼。“见过老夫人。”
曼夫人挥手示意,让她起来到席上坐了。
“我这次来鲁国,本是来办事的。不想,听说你现下正在曲阜吃那鲁庄公的喜酒,机会难得,我一想,定是要和你见上一见才好。既然你来了,今儿晚上,就留在我这用饭吧,陪陪我老人家!”她靠在旁边的软手榻上,一双慈目看着沅君。
想到还在外奔走的大哥公明,沅君不由面露难色:“老夫人,我……”
曼夫人笑了,反问她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堂堂一国公子,走到哪里都想着要追随着自己的哥哥,这像什么话?”
沅君登时被噎住,可是仔细想想,她说的不无道理。
“再者,你哥哥他今晚,怕是也回不去了。你以为那宋公子御说,会轻易放他走?”看向沅君,曼夫人若有所指。
仿佛一下子就被点亮了灵犀,沅君顿时明白了什么。“原来那公子御说,真正想求的人,是我哥哥!”
可是,转念一想,她不由又道:“可是……老夫人,您怎么会对我的行踪、还有这曲阜城中的事,了解的如此清楚?”
“瞧瞧,多好的一块璞玉啊。”曼夫人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穗带,好整以暇:“不错,可堪雕琢!难怪你那王叔卫朔对你宠爱有加,甚至不惜冒着偌大的风险,把你留在身边做事。”
沅君闻言,不甚解其意。
曼夫人同身边的人摆手示意,命她们传话去准备晚膳。“你喜欢吃什么,随便报来就是。”
沅君当场瞠目:这老夫人把自己叫来,就真的只为了用一餐饭?
而事实上,曼夫人还真是就和她一起用了一餐饭。
不仅如此,刚用完膳,那老夫人竟就要放沅君走。
沅君坐在席上,忽然就不想走了。
“老夫人,您当真就只想和我吃顿饭啊?”
眼前的老夫人,自打她第一次见到,就让她觉得神秘莫测,手段非凡。就连这老妇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总是透着那么一股玄机。此时她意图如般简单,沅君反而无法心安了。
曼夫人看着沅君,笑意吟吟,蓦然问道:“你是谁?”
见曼夫人幽幽地看着自己,沅君被盯的心里发毛。她语出吞吐:“我是……我就是……卫沅君啊。”
曼夫人继而又问她:“卫沅君又是谁?”
沅君傻眼了。
见到沅君迷惑的样子,曼夫人难得多出几分耐心。“沅君,你可曾想过,你的王叔倾尽心力,要将你培育成才,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了,你该如何自处?到那时,你就会发现,卫国公子卫沅君不过是你的一重身份,一个符号。在你内心深处,你可曾真正的想过,你究竟是谁,今后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沅君沉默了。如果说,方才因为那齐家兄弟而生的愤怒还尚未消除,此际,她的心头再次添上一段心事。
“看来你的父亲卫昭伯,还没告诉你真相。他还真是懦弱啊。”曼夫人摇摇头。“可是,这个秘密,总有一天会被揭开。随着你的年岁增长,它只会变得愈发清晰,使你藏无可藏,避无可避。”
沅君惊愕地看着曼夫人。
“孩子,你自生下来起,就与你的哥哥、姐姐不同。从你的父亲决定把你留在身边、而不是许你一世安稳的那天起,你的命途,就已经注定了不同于常人。终有一日,你知道了真相,你就会发现,你绝不可再这般浑浑噩噩的活着。”
沅君心头升起一种恐惧,而这份恐惧犹如一个正在不断扩大的黑洞,想要把它吞噬。
“去找你的父亲吧。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父亲卫昭伯,总要承担起他该承担的。”曼夫人摆摆手。“我老人家,才不会替他担下这份骂名。”
临行之时,曼夫人又嘱咐了沅君一句话:
“回去吧。回到朝歌后,告诉你那王叔,要多加当心那废公子黔牟。不必惦记我。我老人家,可是明日一早就回楚国去了。”
沅君看着曼夫人,心头升起万般复杂的情绪。
回到驿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果然被那曼夫人一语成谶,她回去时,哥哥公明的房间,灯是灭着的。
当晚,沅君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云初公主那里,依然没有消息。而且只要一想到那嚣张跋扈的武孟,她就怒意升腾。再想到那吕沐,她就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