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闻言,只得叩首再拜,含泪下了马车。
宫中的消息,传的很快。公子公明公务在身,不得开脱,却命人送来一片竹简。
绿衣递进来的时候,沅君依旧呆坐在马车上失魂落魄;陈霄拿来竹简看了,却见上面只写了“审慎不移,徐缓图之”八个小字。
卫子楚、石崇和宁蒙惊闻宫内消息,此时也一齐驾马赶来,得知沅君心情郁郁,一直尾随马车,默默送行。
悦兮公主与辟疆始终在母亲宣姜夫人榻前服侍,囿于宫闱不能出,投递了一封书信而来,终未得相见。
陈霄就那么一直坐着,陪着沅君。他的车马也静静跟在后头。
一时之间,一传十十传百,满朝文武都得知二公子沅君被谪的消息。
不论是朝前还是坊间,二公子沅君不被宣姜夫人所喜这件事,早有传闻。只是,卫昭伯殒没后这位二公子竟被贬谪出宫,实在是令人哗然。
朝歌城门外,停驻在门外的沅君一行车马与浩浩荡荡回城的殡仪队伍静动相对,显得格外地孤凄冷清。
不知过了多久,云姬终于带着车马来到城门处与他们汇合。又有一员小将带着一队军士,停在车队前。那小将近前,在沅君的窗下行礼禀报:“小将叶青,本是卫青云将军麾下,此次奉王命专程护送公子一行前往淮邑。”
沅君终于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她看着骑在马上的卫子楚、石崇和宁蒙,俯下身去,深深揖了一礼。
三人见状一齐下马回礼。子楚对沅君道:“南境路途遥远,二公子还要注意身体。我们等公子重返朝歌那天!”说毕,他将自己腰间的一把匕首取下,放在了沅君手中。
石崇这时也上前道:“我和宁蒙来不及准备,只给二殿下备了些衣物点心,也许殿下路上可以用得到。”
沅君红着眼,千言万语,却只得吐出一句:“各位珍重!后会有期!”
说毕,沅君回到车内。见到车内无话,叶青只得挥手下令一行开拔启行。
路上寒风萧瑟,云姬命人送来披风。陈霄亲自给沅君穿起来系好领口。
沅君看着他:“你就这么跟着我?”
孟浪如陈霄,悠然一笑,抱着肩膀:“我早就差人送信,朝歌城里剩下的事都交给我来时随行的官员处理。反正左右都是要回去的,我步入先行一步,正好路上送送你。”
就这么闷头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闻马车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一阵喧哗后,窗外绿衣又来禀告:“齐国公子沐派人送来一个木盒,欲呈给二殿下。”
“呦,你的朋友看来不少么!”陈霄瞅瞅沅君,又代为应道:“呈进来吧。”
绿衣将一个长长的木盒拿了进来,便又退了出去。陈霄接过,只觉手上沉甸甸的,打开那盒子,匪夷所思地道:“这是什么名堂?”
他将那盒子合上往沅君怀里一放:“你自己看。”
沅君木然地打开盒子,目光所到,竟遍布泥土,其中埋着几块还泛着青的竹根。
看着那些竹根,沅君仿佛突然就被触动了爆发点,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簌簌直掉,砸在盒中的泥土上。
陈霄与沅君相识不久,从未去过隐月殿,自然不能知晓其中缘故。可她岂会不认得,这是隐月殿里的竹子。那个人,竟让人特地去隐月殿砍来竹根,备上泥土,来送她上路。
那个令她这般厌恶的家伙,竟能揣摩她远离家园之哀恸,用故园的泥土和竹根送来慰藉之情……
沅君忽然放下盒子,推门出去,焦急地四处张望。
来送盒子的信使早已回去,此时来路哪里还能看得到那个人的踪迹!
沅君拼命地望,拼命地望,却终是没能看到那个人的马车。
她黯然地回到马车中。
陈霄瞅着她的神色,忽然如释重负:“好了。会哭,会动,还能行走,那就说明多半好些了。”
沅君哑着声道:“如今,我已是个有家归不得的落魄公子,与我相交,全无半分好处,你还当我是朋友?”
陈霄看着她竟笑起来:“在你眼里,我竟是那样的人?亏得我还怕你离开家心中难过,特地跑来陪你!”
陈霄拍拍她的肩膀:“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你大哥不是都已告诉你了,审慎不移,徐缓图之。你堂堂男儿,不过是一朝失势,但有志向,不必郁郁。再说了,你王叔也并非对你十分绝情。我已经打听过了,数日前他让卫惊云大将军领兵前往南境邢邑驻扎。而邢邑与淮邑都在卫宋边界,两地相距不过数十里。我反倒觉得,你的王叔如此安排,另有深意。”
沅君突然被陈霄点悟,看着手中的那片竹简,一时心中思绪万千。
然而,只要想到王叔的那句“若无诏令,不得擅回朝歌”,她就还是悲从中来。
陈霄惫懒地靠在一旁:“忙和了这半日,我肚子都饿了。沅君,快去让你的人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