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你就要有一个,能说服宣姜夫人让你回去的理由。”
沅君苦恼地托着下巴:“要我说服一直不喜欢我的母亲,这可太难了。”
陈霄笑笑:“你的母亲既然病了,那么,看病,便是最好的理由。”
沅君看向陈霄:“母亲既然不想看到我,又怎会让我去探病——”突然沅君像是悟到了什么,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给母亲看病?!”
陈霄点点头。
沅君的脸都皱到了一起:“我若真有一身医术,会给人看病,哪里还会在这里烦恼!”
陈霄笑了,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的母亲,得的很明显是心病。你若要给她治病,就得找对心药!”
沅君摸着被敲疼的脑袋,看着陈霄:“心药哪里就有那么好找!”
陈霄却接道:“山人自有妙计。”
元君大惊。她看着陈霄,竟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此际陈霄安然地在席上喝着他的酒,神情古怪,嘴角带笑,一脸的神秘。
“你——你——你——”沅君一连吐了三个“你”字,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该不会真的有办法吧!”
陈霄不动声色地从衣袖中拿出来一个白色锦囊,递给沅君。
这下沅君大奇。
她接过锦囊,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发现里面有一小块绢布。上面写着一段小字:
召穆公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②
沅君拿着绢布,嘴里小声地反复念着上面的字。她一边念,一边思索,一遍来回踱步,如此数个来回。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决之,宣之。决之使导,宣之使言?”沅君若有所悟。
陈霄看着沅君认真思索的样子,笑着摇头,一面喊外间的阿麦道:“阿麦,去让人准备准备,我们要回去了!”
阿麦进来应诺,便去安排人手。
陈霄好整以暇地从席上起身,轻轻理着衣袖,冷不防沅君看着他的神情,灵光陡现:“嗷——陈霄,你有鬼!”
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一骨碌从席上爬起来,一把攥住了陈霄的衣领,把他强行推倒在席上,死死摁住:
“陈霄你这个促狭鬼!你是早就算好的吧!打从你这次来淮邑看我,你就故意卖着官司,引我来看这场戏!现如今你诱我回朝歌,却拿着这劳什子心药来唬我!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这锦囊从哪里来的?”
陈霄脖子被她勒的死死的:“松手!沅君,快松手!看看你这急脾气!我要透不过气了!”
沅君哪里肯放:“快说!快给我从实交代!这几年你每次来看我,总是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受人之托。今日看来,你背后果真有人弄鬼!”
陈霄见状,迅速示软扮弱,嬉笑道:“沅君快松手!哪有人弄什么鬼!这锦囊就是我给你想的妙计!你看我这么大老远不辞辛苦地来看你,还不就是为了帮你分忧解劳么!我能有什么别的打算!你看看我,三年了,年年到这淮邑陪吃陪喝又陪玩你玩的,我这是何苦来哉!”
沅君闻言,想想这三年的情谊,不可谓不重,便松开了他的衣领,拍了拍了手:“行吧,我且信你这一遭!”
及至两人回到邑令府,陈霄见目的已达到,恐留久了徒生事端。便和沅君告别,要回陈国。
“他日你若回朝歌,定要写信报我知晓。”临行前嘱咐了这一句,陈霄便走了。
沅君总觉得这次陈霄背后另有缘故,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放他走。况且,她的确要好好思量,回朝歌的事情。
《齐女三嫁》这出戏,让沅君忽然对自己的家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这种不一样的看法,源自看戏时所萌生出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它们如同一道催化剂,让她的心态,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仿佛她一下子跳了出来,跳出曾经过往的那些场景局面的束缚,让她更仔细地思考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甚至是她的王叔——
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的时刻,她想起了一个人。楚国的,曼夫人。
那夜她被掳走之时,曼夫人说过的话,犹在耳边。曼夫人对她身份的斩钉截铁的措辞和神态,让她全身都激荡着冷意。
过了正月十六,沅君把自己困在书房里整整半个月。
公寮的事情她全权交给了吴钰。吴钰料到沅君必有大事要筹谋,便接了命,每日认真处理公务。
沅君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年幼时父亲昭伯和母亲宣姜时而亲密时而冷淡的关系。
如同心智开了窍,一夜之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从小那么不喜欢自己了。母亲当日拔剑时,对着她的那种冰冷的眼神,狠绝又凌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因为当日,曼夫人所言,都是真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