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噎,一下子扑进方明意的怀里,伏在她肩头痛哭起来。
“惠芷姐姐——”
方明意吓得一惊,急忙抚摸着她的背,好生劝慰她。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芝香呜呜咽咽地边哭边摇头,慢慢说出来缘由。
“我哥病了,病得快不行了……家里一直瞒着……”
“那快治啊!”方明意焦急道。
“没有……没有银子……”芝香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
方明意明白了,她起身走到自己的床榻底下,从箱子里翻出平常积攒的银子,一共有差不多十几两。平常她也不勤俭,买书什么的,没留下多少。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全部拿给了芝香。
“我这不多,你先拿着用。”方明意把钱袋子放到芝香手里。
“不……我能不要……惠芷姐姐,我哥他得的是肺痨……银子和流水似的使了……怕也是治不好了。”芝香苦笑着摇摇头,抹了抹眼泪。
“那也得治。生病了,就该治病。”
方明意坚决道,她低头想了想。转身又走到自己榻前,摸出个小匣子。开了锁,取出来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这是之前九爷塞给她的。她不敢使,一直锁在那。
方明意看着低头垂泪的芝香,咬了咬牙,捏着那张银票走了过去。
“芝香,我这里有张银票。你要不要?”
芝香一顿,抬头望向方明意的脸,闪着泪光的眼眸我见犹怜。她看着方明意递过来的那张银票,怔怔地又滚了一串泪珠。
“姐姐……”
芝香没有接那张银票,而是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来。方明意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扶起她。
“你这是做什么!”方明意低呼一声,扶她在榻边坐下,把那张银票给了她。
“姐姐!你是我的恩人!是我哥哥的恩人!”
芝香捧着银票,呜呜咽咽又哭了好一会儿,才被方明意劝说住了。
翌日清早,方明意睁开眼的时候,芝香已经不在了。当值的时候听说,她已经和福晋告了假。
一连几日,芝香不在,方明意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跟我到后院里站着!”
管账目的胡管家匆匆地踏进后屋,招呼道。
方明意奇怪地往外瞅了瞅,放下手里的脸盆,擦了擦手,跟着人群一起走。
原本空落落的庭院里此刻站满了人,围在一处,冷眼瞧着被堵住了嘴绑了跪在那的人。
是谁犯了事?触了四爷的逆鳞?
方明意站在后面看不真切,只能见着四爷一袭黑色的常服坐在堂上,垂眸盘着手里的佛珠,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四爷府上的规矩你们不是不知道。芝香这小妮子心烂了!背主求荣!她收了人家的银子!这能吗?”胡管家指着跪在地上的芝香厉声呵斥道。
芝香!!!
方明意猛地回过神来,挤开人群,冲到前面。
果然,只见芝香嘴里被堵着烂布,呜呜地惨叫着。整张小脸上糊满了眼泪,痛苦地扭曲着身子,讨着饶。
“四爷不要她的命!只打下二十板子,发出府去!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谁敢背叛四爷!就是这样的下场!”胡管家冷冷地扫过一圈人,厉声喝道。
周围鸦雀无声。方明意想要冲出去出头,却被福子一把拉住。
“你别昏了头!”福子低声喊道,示意她当心。
方明意猛然惊醒。她只能满眼怜悯地看着芝香。亲眼看她如何被绑在板凳上,如何挨了一顿板子,如何流着血,如何慢慢咽了气……
那双哀伤痛苦的眼睛望着她,像一把利刃剜开她柔软的心脏。
是那张银票害了芝香。
“四爷,人不经打,已经去了。”
死了!什么!
方明意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她猛地望向胤禛的脸。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不过手顿了一下。走下台阶,瞥了一眼便走了。
“给她家人一笔银子,好好料理后事。”
好狠的人。不愧是薄情寡义,铁面无情的冷面王。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杀就杀了……
方明意心冷了一半。她怔怔地落下来泪。等到人散了,她才敢慢慢走上前几步,却又在瞥见满眼血污的一刻,恐惧地转头跑开。
芝香,是代她死了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出来,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逃似的冲进屋内,方明意这才敢哭出声来。她想起芝香稚嫩年轻的脸庞,想起来她笑的样子。她突然好后悔,后悔给了她那张银票。
九爷要杀的人是她。
只要她使了那张银票,到任何一家钱铺去兑银子,便是她的死期。这招阴毒,借他人之手又无痕迹。只看她是否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