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董礼貌不知为何,忽地眼圈一湿。
她从来没有被爸爸保护过,甚至父亲这个形象,在她记忆里是模糊的。
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她够强,并不需要男人庇护。
可为什么此刻,眼睛里像进了石头。
原来是得不到,她要保护自己自尊心,才一直说不想要么。
仿佛隔着窗外片片雪花,看见了那个小不点的自己。
生活里只有疲于奔命的妈妈,一个自私自利、猥琐小气的继父,她不懂那些能跟爸爸撒娇的女孩儿,是什么样的。
她没得到过,就说那恶心。
“你又拒绝我,又死命撩我。”董礼貌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只吸了吸鼻子。
女孩子不能哭,那是懦弱的表现,那样很丢人,那不讨人喜欢,会被人看不起。她也不知,从哪里得来这样根深蒂固的观念。
“我打林瘦娟,就是她做错了事,应该承担结果。她们欺负我,就得受到惩罚,是罪有应得。”
这个双标的老男人。
“对不起。”陈量行是个心细如发的领导,很快听出了她语气里不对。
但面前的导播在催他,他已耽搁多时,在忙得脚不沾地、又井然有序的工作人员跟前,他既然揽了瓷器活,就不能任性糊弄。
“小董,我现在必须要去忙。如果你想说话,等晚会结束,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能不能发视频?”董礼貌得寸进尺。
她突然就很想看看他,如果见不到他,必须马上跑回帝都他家楼下。
想见的人,一定要见到,不然就会不快乐,会生病。
“我等不到过完年上班。”
“好。我答应你,晚会结束,我会给你发视频。”一向有原则、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陈院长,立即挂了电话。
“再见,小董。”
董礼貌应该穿越岁月的年轮,亲自去抱一抱那个倔强、孤单的小女孩。
可她不肯,也不敢。
就想抓住陈量行这根救命稻草,让陈量行代替她,去救赎五岁的董礼貌。
陈量行挂了电话,立即回到工作队伍里。而方才躲在后台导演休息室角落里,打电话的时候,都被今日陪同他前来的太太,尽收眼底。
此刻,有了岁月带给她的沉稳,余韵还是没超越女人的第六感。
这强烈的不安,催着她上前一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怎么了,老陈。大过年的,业务还这么忙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日理万机的老板呢,有着跨国生意。”
陈量行专注做手头上的事,准备跟演员再对接一次。
甚至没抬头看妻子一眼,只说:“我不是把票给你了吗?你早点去观众席吧,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余韵听了逐客令,自家男人就是这点好,哪怕已经不耐烦了,还保持着涵养。
她不是故意装作听不懂,而是情绪不受控制:“刚才是谁的电话。”
余韵已经不在乎什么‘善解人意’的面具了,直接问出了口。
陈量行注意力都在演出单上,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妻子难得有了隐瞒:
“是小田,她怪我撤了她的演出。”
电话恰逢其时响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田橙子,仿佛在昭示他并没有撒谎。
总导演唤了他一声:“陈院长,您过来看一下,有个地方戏这里有问题——”
陈量行迅速起身,拎着节目单走了过去。
留下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余韵看着他的背影,那手机铃音像极了催命符。
不知是不是到了更年期,一阵阵心慌。
直到拿起他的手机,按下接听键,边往观众席走。
“陈院长,凭什么?你欺负老实人是吗?你让我签保密协议,我签了。我没有透漏半点今日要演的节目。我已经跟家里人说,我要上春晚了。现在我怎么跟他们说,我被撸下来了?丢不丢人?我以后在亲戚朋友里,怎么抬得起头来?吃饭都得坐小孩那桌。”田橙子边哭边说,可见精神状态十分不好,仿佛已经压抑久了。
“是,我承认,我打了董礼貌,但我又不是主谋。冤有头,债有主,擒贼还知道先擒王呢!再者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她了?捉奸成双,捉贼见脏,你不还是听她一面之词?老实说,是不是她又去跟你摇尾巴卖惨去了?你不就是护着她,心疼她。依我看,咱们京剧院干脆改姓,姓董得了。”
“你好,你们陈院长在忙着晚会演出工作,让我代管手机。我是他妻子,余韵。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余韵听着她一口气说完,并没有打断,直到她换气的时候,才十分中性优雅地关心了句:
“着急吗?如果不着急,我可以转达。如果着急,等他忙完工作,我让他给你回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