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孔时雨弯腰捡钥匙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脚腕上的东西。
黑色的,正方形,泛着油亮的光,在裤管撩起的一瞬,闪烁着转瞬即逝的绿色光点。
似乎是怕我发现,他半趴在地上给自己多加了一个缩脚的动作。
他今天的裤子很长,几乎拖地,所以那黑色方块被迅速隐去。
车钥匙不慎掉进了下水道口,他由趴改蹲,满脸歉意的和我说,“看来得走着去了。”
我点点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乡下的空气清新,我们又是在午夜行走,所以每刮来一阵风都不带人的浊气。
藤壤一成给我换了新的任务,比起拍照,这次的更简单,更耐人寻味。
“要不我们俩卷钱逃走好了。”
身后的孔时雨追上来,和我并排而行。
“又没多少。”我把藤壤一成塞进我手里的那个信封,丢给了孔时雨。
孔时雨伸手想接,但这次的结局还是和那串掉进下水道的钥匙一样。
信封落在了地上,里面的一叠钱露出了一个角。
“我这手臂真的是原厂出品的吗?”他换了个手捡起了信封。
孔时雨被打断的那支手,后来我让真人帮他接上了。接的过程有些残忍,从房间里出来那会,孔时雨的脸色白的能和墙面无缝衔接。
“我数数,里面至少有,五十万日元。”
不算多,如果以命作为交易。
“你说这五十万能拿来干嘛?”孔时雨拿着信封拍打这自己的手掌,“我们不会是去替交什么租金吧?”
在山里租房子?我觉得不是藤壤一成的作风。
徒步了二十分钟,我们走到目的地了。
一个放眼望去只有二十几户人的小村落。走出来接应我们的人,甚至还穿着昭和风的衣服。
跕着木屐的男人领着我们进了一间铺满榻榻米的大厅。
里面坐着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最小的还有一个吸吮着自己拇指的孩子。
男人对我们深鞠了一躬,然后掌心朝上,向我伸手。
很明显了,他在问我要东西,而那个东西想必就是那个信封,那笔钱。
我有点不想给,因为我深信藤壤一成不会放过任何考验我,折磨我的机会。
孔时雨在我身后碰了碰的衣摆,我背着手,比划了一个按兵不动的手势。
“委员会那边,是有什么不满吗?”男人问。
我说,“是,最近核查的比较严,你知道的,钱没有那么好拿。”
他局促的点点头,我听到大厅内顿生的嘈杂。
“你们等一下,我们这边商讨商讨。”
几个男性聚在一起,背着我们低语。我转头看向周围的,开始细细的观察他们。
很简朴的一群人,穿衣打扮也好,说话的用语也好,像是时代行进的太快,导致他们没有机会上车,于是用缓慢步行的方式在与时俱进。
“老板,你看那边。”孔时雨比我高,所以他说悄悄话,得俯身凑近。
一股浓烈的药油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隐约,还有其他的杂音。
我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只见大厅的角落有一台笨重的老式电话。
“他们不会连手机都没有吧?”
“说不定。”我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孔时雨身上那声声杂音,让我耳熟,但就是想不起到底是什么。
交头接耳的男人们似乎统一了一个方案,带头还是那个穿木屐的。
“这样,我们带你们去看,你们要是觉得有问题,津贴少给一点也没关系。”
“好。”我侧身让开,“请带路。”
(二)
森马村,一个连匹马都没有的山村。
我们跟着走的时候才隐约意会到,马一字,究竟何来。
这是一条连马都不愿走的森林小路。
植被又密又高,有一种在草海里走路的艰难。最难受的是,你根本看不见脚下有什么。
孔时雨身子一歪就要往前载,却被我伸手扶住了。
他低声咒骂了几声,有点可怜的问我,能不能扶着我的肩走。
我撇了他一眼,把外套的拉链拉开,给他拉了一个衣角。
在草做的海洋里游了很长的一段路,我们在一个平原上看到了一间简陋的小木屋。
孔时雨这会还有心情打趣道,“我就说的嘛,租金。”
可当我们进去,进到屋子里,看到漆黑下的一切,闻那逼人的恶臭,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已经按照要求把邪祟关起来了,也遵循了上次委员会会长来时给的建议。你看看,笼子,我们村自己手打的,还有,里面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