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孔时雨暴呵一声,声音大的惊人。
他一把推开那几个男人,走到笼子边,弯腰不停地找开锁的地方,他的手好抖,抖得我都能听到指骨和铁笼的相撞。
“这是——还要检查吗?不用了吧,里面的我们已经提前处理了。难道还有检查尸体这一项吗?我们倒是没关系啦,只是就怕你们城里人觉得脏。”
氧气在这一刻好像被抽空,我感到有点呼吸困难,而孔时雨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万籁俱寂里,还是村民先开的口。
“请问,我们这边合格了吗?那个津贴。”
“出去。”我说。“你们先出去。”
几个男人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还顺带将门关上。
屋子里,漆黑伴着同类腐烂的恶臭,让整个空间逼仄压抑。
“原理,你看到了吗?里面——里面是——”
孔时雨做过刑警,我知道,一个做过刑警的人,不会真的堕落,他只是把正义藏起来不视众而已,他只是把悲悯尘封起来,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复苏。
而那个时刻,应该是他拥有了挚爱或者至宝,绝不该是此刻。
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我说,“你走吧。我会给你足够的钱,一个新的身份,让你离开霓虹。”
我们只是雇佣关系,他不用在这里和我一起受罪。
孔时雨伸手捏着我的手腕,沉默许久,等到他的呼吸开始渐渐顺畅,他拉开了我的手,站直了。
“我走了,你要怎么办?”
他说的好像没了他,我就生活难以自理一样。
“我当然能好好生活。”
孔时雨正对着我,挽起了裤脚,脱下了他的高领长袖。
房间很昏暗,但我依然能看到电子灯闪烁下,属于囚犯才会佩戴的脚环和脖圈。
原来那个杂音,是电子脖圈啊。
“这些不是永久的,我能帮你拆下来。”
“可是,它们会戴在你身上。”孔时雨缓缓的说,“原理,这些东西我要是不戴,它们就会戴在你身上。”
我紧咬下唇,努力让自己更冷漠,以此好和他撇清关系,让他走。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你只是被我雇佣的废物中间人,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你和你爸真的好像。”他好像被气笑了。
我反手从神舆里摸出工具箱,准备直接帮他拆掉那些东西,将他打晕送走。
孔时雨后退一步,躲开了我。
“我知道这个人挺废物的,什么都做不好,以前想贯彻正义才跑去当刑警,可是后来发现正义是明码标价的,财阀笼罩的国家,没有正义可言。”他伸手挡住了我的工具箱,然后用那只生疏的手,慢慢的压下了我另一只手上的工具。
“我也承认我是个孬种,因为我没有钱,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家乡,所以我逃走,像个胆小鬼一样,逃到这里。
中间人我也做不好,没了你爸做搭档,在所谓咒术界,我连混口饭吃都难。 ”
“所以你更应该离开,换一种生活会更好。”我想挣脱他,却发现他压得很用力。
“可我现在做的事,是我没用人生里,唯一可以办成的事。你不能剥夺。”
我觉得好笑,“办成什么?替罪的羊吗?”
“不是!”他忽然大吼,震得我下意识的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不是替罪的羊,”他伸手指着笼子里的遗体,坚决的说,“我相信你能改变那一切。我也相信,我办成的事,有朝一日能帮助你推翻这一切。”
“原理,你是希望,不只是我,是很多人的希望。”
手无力的垂下,工具捏在手心感觉发烫。
我讨厌期待,因为期待是陷阱,会把我套牢。但此刻我需要期待,因为期待能够督促我,将自救和反抗,进行到底。
握紧工具,我二话不说强硬的抓他归来拆工具。
“干嘛!你不要动手动脚,我都说我要——”
“脖圈带有监听。”
“…………啊……那我刚刚……”
“这里没有信号上传,所以要尽快。”
孔时雨尴尬的挠挠脸,乖巧的配合着我。
脖圈和脚环的监听以及带电装置被我迅速拆解完毕。
重新给他佩戴上时,我发狠般的说,“下一次任务,我一定会想办法杜绝这种惨案。”
我发誓,我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