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可以想象她轻盈逃离的背影。
他耳边回响她的话语,眼前浮现她的短发,和被短发映衬得清晰秀气的五官。
还有三个月,来得及吗?
来不及就不学吗?
他是不一定要读高中,但奶奶性子倔,他要是考不上,得花百来块去那个鬼中药班交报名费,他要考上了高中,既是省钱也是赚钱。
看样子。他的确该分清轻重缓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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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慧拿着脏衣服回家,父母已经在了,但屋内的气压很低,竟是父亲在数落母亲。
原来他们和金珠前去贺喜,老丈人只抬举陈顺发多能干,却让罗庆成搬桌搬凳出劳力。罗庆成憋了许久,回来路上催陈顺发还钱,又被金珠噼里啪啦地甩晕了头。他觉得金凤没在丈人面前替他争气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帮他在姐姐这讨回公道,怒火难耐就朝她发难。
金凤原先一句话都不说,听他越来越激动,不由回嘴:“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爸,我爸对阳阳怎么样你心里没数?”
“他当外公,对阳阳好是应该的。”
“那你是女婿,对我爸好,给他面子不也是应该的?”
闻言,罗庆成重重地拍了下桌面,吓得罗慧急忙走到母亲身边。结果罗庆成前脚出了屋,罗阳后脚也从房间里出来,拿起桌上的糯米糕团就吃。
罗慧难以置信:“哥,你一直在啊?”
罗阳沉默,罗慧见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等他拿了糕团进屋,金凤瞧见罗慧的穿着,不由多问几句,得知情况后,她不像奶奶那样高兴,只说:“你也开始受苦了,明天妈带你去买月经带。”
金凤的手搭着罗慧的肩,疲惫似乎也传到了她身上。过后,罗慧吃了一个糕团,决定先把脏衣服洗了。等水开的间隙,她拿了手电在院子里寻找,又沿着往姚家村的小路寻找,最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家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轻轻叮了一声,久寻无果的钥匙掉在了骨牌凳的凳脚旁边。
罗慧懊恼,捡起把它牢牢地攥进手心。别人是急中生智,她是急中出错。她告诫自己,以后可别再犯同样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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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峰近来熬夜,白天没什么胃口,去食堂打了饭菜也只是慢悠悠地吃着。雷明在他对面坐下,把打开的搪瓷罐移到他那边:“前两天没见着你,我吃得快,只剩这么多。”
陈清峰挑了两块肉,再用勺子擓了梅干菜拌饭吃:“你奶奶又放盐了吧。”
“没办法,她口重,讲不听。”雷明也觉得咸,但总归比学校里的好吃。
陈清峰看着他:“王老师找你了?”
“嗯。”
“你是过分,昨天下午就不见人了。”
“没办法,胡汉找我。”
“还是为卖砖的事?”陈清峰下结论,“你现在跟着他干了。”
“带货而已。”胡汉家的厂子越做越大,缺的不是出路而是人手。因着胡文海的关系,雷明不仅揽了手工活,也得了些买卖活。接触多了,胡汉大概要给叔伯面子,加上雷明脑子力气都有,两个人的关系便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昨天送的一批砖迟到个把小时,修院墙的人家误了工,发了火,胡汉就来问雷明的责。雷明心里不爽,嘴上倒应承,跟着胡汉上人家里,还专门带了两条烟。
在外面奔走多了,雷明性格中的隐忍渐渐变成明忍。遇上胡搅蛮缠的,哪怕拳头硬了,嘴角也得绷住。激烈的冲突往往从口角开始,所以他逼着自己少说话,不该吱声的时候绝对不吱声。
当然,他之所以愿意忍还是因为到手的油水可观。胡汉傲,倒也大气,雷明无法和他成为交心的朋友,能各取所需就行。
陈清峰见他沉默,也不多问,等到米饭全部落肚,雷明才切入正题:“我求你个事。”
“你说。”
“晚上帮我占个位置。”
陈清峰先是没明白,而后了悟:“转性开始读书了?”
“没时间了。”
陈清峰似笑非笑:“你总是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主动。”
雷明接得坦然:“你不就指着我来求你吗?”
“这倒也是。”
两人边聊边吃,走出食堂时,外面的阳光清透明亮。
春天的脚步近了,雷明心情难得愉悦。
他想起课本上的文字,想起罗慧,想起她在奶奶面前显摆背诵,却忽然背不出来的那一句: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他领着我们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