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卢筠清送到门口,殷玄就调转马头走了,临走前跟她约好,后日下课,还去接她。
回去的路上,殷玄盘算着,后日索性趁送她回家,拜见她的姑母,阐明心意,将婚事定下来。
谁知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第二日是休沐日,江洲柳刺史的夫人郑氏,一大早就来拜访。
“知意妹妹,今日不请自来,只因我新得了两匹流云锦料子,想着来送与妹妹一匹,还望妹妹莫怪。”
流云锦是江州特有的名贵布匹,织法繁复、工序复杂,三十名工匠辛苦一月,也仅能织得一匹,可谓有价无市,在高门贵妇圈中也属珍品。
郑氏眉眼弯弯,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自带一股亲和力。
又拉过卢筠清的手。
“想必这便是妹妹口中常提的侄女落月了,明丽清雅,真真是极好的模样。听我家凤峙说,落月的文章也极有见地,不流于俗。”
卢筠清半是羞涩、半是不安的低下头,心中想着,原来柳叔峦的小字叫凤峙。
卢知意和郑氏本就是闺中密友,两人亲密携手进了客厅说话,从闺中趣事,到街巷热闻,两人聊得畅快,卢筠清也听得入神。谁知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到了各自的孩子身上。
“……我这几个孩子里,凤峙打小最懂事,最让我省心,就是这姻缘上差了点,范丞相家的千金、平城王家的郡主,都曾找人来说道,他是一个也不愿意。”
“知道的呢,说是我们凤峙不慕权贵、只求有缘人,不知道的呢,就说他是眼高于顶、待价而沽。”
“知意妹妹,不瞒你说,我差点以为他要跟他那老师一样,一辈子不成婚了。如今,总算是开窍了。”
郑氏说着,眼神从卢筠清身上扫过,颇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卢筠清一惊,手里的半块栗子糕差点掉到桌上。
她将那栗子糕塞进口中,又喝了半盏茶送下去,正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离开,郑氏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对卢知意道:“我与这孩子有缘,一见便十分欢喜。”
又转过头看向卢筠清,“你姑母和我一样,命里无女,终究是一桩憾事,所幸你姑母将你养在身边,跟亲生女儿一样,我若有那个福气,能与落月朝夕相对,必然也会情同母女……”
说着,眼中竟隐隐现出泪花。
卢筠清这下明白,郑氏为何能与姑母做闺蜜了,两人都一样,说到激动处就爱哭。
她最怕姑母哭,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安慰,眼下见郑氏泫然欲泣,便立刻看向姑母寻求帮助,谁知姑母正抬起袖子拭泪,压根没接收到她求助的眼神。
卢筠清只好拉起郑氏的手安慰。
“柳夫人快别伤心,柳家四位公子,皆是貌比潘安、才比子建,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其实她并未见过柳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不过单看柳叔峦和柳季景的长相,就知两位做哥哥的决计差不到哪里去。
“今日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头一次见落月,没准备拿得出手的礼物,这枚镯子跟了我二十多年,今日就送与落月。”
说着,便褪下手腕上一只羊脂玉镯,往她手上套。
卢筠清后退一步,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她虽不懂玉,但那镯子一看就是上乘质地,凝脂般光洁透亮,无一丝杂质,触手温润细腻。
且郑氏话里话外大有结亲之意,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接。
好在这个时候,姑母总算来解围了。
“姐姐,我记得这是姨母留给你的家传之物,如此贵重,怎可送与落月?”
卢筠清暗暗松一口气,好在昨夜已向姑母表明心迹,自己非殷玄不可,也求得了姑母的同意。
郑氏坚持将那枚玉镯送到卢筠清手里,笑道“这是我送与小辈的见面礼,妹妹莫要阻拦。”
来京的路上,卢知意遇到郑氏,旧友重逢,已至中年,不免提起小辈婚嫁,言谈中,两人都有意将卢筠清和柳叔峦凑成一对。
到了京城,郑氏欣喜地发现,自家儿子已见过卢筠清,且对她颇有好感,便急着来商讨这门婚事。
这边卢知意却犯了难。她没想到,侄女已对殷小侯爷芳心暗许,且心志坚决,直言非他不嫁。
思忖片刻,便道“落月,你先出去,我与柳夫人有话说。”
卢筠清如蒙大赦,立刻行礼退下,掌中那枚玉镯像火一样烫。
也不知姑母与郑氏说了些什么,总之郑氏走的时候,依然是言笑晏晏的模样,眼角却有一点红,仿佛哭过一般。
再看姑母,也是一样,眼角红红的。
“姑母,你同柳夫人,可都说清楚了?”
卢知意佯装生气,瞪她一眼,“说清楚了,我们姐妹无缘,此生做不得亲家。”
卢筠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住卢知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