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卢筠清跟着千里一行人,来到了天一坞。
天一坞就像一座小小的城,有城墙,有城门,还有民兵模样的人在墙头走来走去巡逻。
后来她才知道,在这片地区,类似这样的坞堡有好几个,一个坞堡多则上千人,少则二三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个坞堡,就像一个高度自治的小型村落,之所以要筑起城墙,是因为这片地区战乱频发,没有强力的政府管制。
表面上这里属于迟国,实际上多年来盘踞着诸多流民集团,很多是当年羽朝南迁时,没能跟过去的羽朝人后代,他们被羽朝抛弃,又不愿意向侵占他们故土的迟国人低头,便扛起武器,在此营造属于自己的小桃源。
渐渐的,来自奚族、羽朝、迟国三方的逃亡者、流浪汉渐渐汇聚于此,再加上周边城镇游手好闲的、偷鸡摸狗的,这里的人员构成越来越复杂,坞堡与坞堡之间,往往彼此对立,也时常发生大坞堡吞并小坞堡之事。
卢筠清坐在马车里,进了天一坞的城门,一路走来,很多人凑过来跟千里打招呼。
“千里,你回来啦!”
“千里哥,听说你又打跑了马贼!”
“千里,回来了。”
……
有说话漏风的老人、有活泼的孩子、有爽利的大娘,路边卖水果的更是热情地凑上来,塞给他一堆水果。
卢筠清人坐在马车里,却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在天一坞,千里很受爱戴。
这里的人喜欢他,相信他,依靠他。
马车在一处宽敞的庭院前停下,千里把她带到最大的那间房,停在门口。
“你在这里等一下。”
说着,自己闪身进去,抱了一床被子和几件衣服出来。
“我把自己的东西都清走了,以后你就住这里。”
卢筠清四下打量了下,看出这是院里最大最好的一间房,不由问道,“让给我了,你住哪里?”
千里指指东侧一间略小的房间,“我住这里,西边让你阿弟住,你觉得如何?”
人家把自己住的房间让放出来了,还让阿弟住在旁边,所谓宾至如归也不过如此。
卢筠清立刻点头道,“你别挪了,我住小一点的房间就好。”
千里笑着摇头,“你是世家小姐,住惯了大房子的,这里也还是委屈了你。你先进去坐会儿,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卢筠清进了屋,见里面布置极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床上的铺盖都被收走,露出底下铺的草席。
“阿姐,你坐。”
陈仲明拉开椅子,叫卢筠清坐下。
“阿姐,我这才知道,原来千里哥就是当日逃出刑场之人。”
不过相处两日,陈仲明已经开始叫他千里哥了。
“千里哥真是个传奇人物,你看见他脖子上的纹身没?听说他小时候做过奴隶,后来因缘际会去从军,短短两年屡立战功,多次击败流民军,在密林这里是响当当的人物。”
卢筠清敲一下他头顶,“你阿姐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哎哟,好疼,阿姐你下手太重了。”
陈仲明佯装吃痛,捂着头喊疼不止,卢筠清以为自己当真打疼了他,便起身去摸他的头,“真的很疼吗?”
“哈哈哈,骗你的!”
陈仲明说着就跳向一边,生怕卢筠清再给他一下。
卢筠清见他骗自已,故意夸张道,“好啊,陈仲明,竟敢欺骗阿姐,找打……”
说着就要去追他,谁知冲到门前,正好千里掀帘进来,怀里抱着叠得高高的被子。
卢筠清来不及收回脚,就这么撞进了那叠被子,脸埋进柔软被褥,双手慌乱中按住了一双有力的手臂。
她抬起头来,千里那张戴着眼罩的脸,近在咫尺。
没被遮挡的那只眼睛里,写满愉悦。
卢筠清立刻站直了向后退,表情和动作齐齐收敛。
“这是新被子,布行老板昨日刚套的,塞得也是今年的棉花,你可以放心盖。”
千里说着,大步走向床边,把被褥放到床上铺开。
“我…我自己来吧。”
卢筠清凑过来,千里却不让她动手,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铺好了床。
“你是客人,怎能让你动手,我来就好。”
厚厚的新褥子,紫底白色缠枝花被面,新枕头,全都一一铺好,摆好,千里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一柄铜镜,放到桌上。
梳子一看就是崭新的,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味,铜镜连把手都亮得光可鉴人。
“都是新的,放心用,待会会有人送一套新茶具来,若是还有其他需要的,随时告诉我。天一坞有的,我立刻给你送来,天一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