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卢筠清的手渐渐稳住,千里松开手,探向自己胸口。
卢筠清这才注意到,他的胸口鼓鼓得,衣服下显然藏着什么东西。
千里费劲地抬起上半身,将压在胸口下的东西取出。
是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包袱,好几处都沾着血迹。
千里把包袱递给她,卢筠清慌忙接过来,只听千里喘着粗气说,“快打开看看,脏了没。”
他面容沉静,看不出一丝疼痛,只额上滚落的汗珠和发白的唇,提示着伤势的严重。
“好好,我马上看。”
卢筠清拿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接着就照他所说,打开包袱,发现里面还有一层油纸,揭开油纸,正是她那件宝相花纹的旧衣服。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补好的领口朝上,卢筠清一眼就看出,这绣娘功夫极好,根本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卢筠清的心立刻被愧疚填满,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领口,颤声道,“要不是为了这件衣服,你也不会……”
“大哥,大哥,郎中来了。”
一道粗犷的男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门被大力推开,大俊拉着一位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风风火火地进来。
中年男子生地瘦弱,又跟不上大俊的脚步,几乎是被他半拖着拽到千里床前。
“大俊……兄弟,大俊兄……弟,你慢点,慢点。”
“哎呀周郎中,慢不得了,再慢我大哥命就没了!”
身后,陈仲明也小跑着跟进来。
“怎么样,阿姐,千里老大怎么样?你怎么哭了?”
“没事,没事。”
卢筠清说着,侧身擦掉眼角泪痕。
“病人床前不宜喧闹,你们都出去,我来看看千里的伤势,大俊,你留下帮忙。”
“是,是,周郎中。”
卢筠清、桃叶、陈仲明三人当即便退到门外,焦急地等着里面的消息。
不一会儿,大俊推门出来,“周郎中说,手臂箭伤看着吓人,却未伤及重要筋络,应无大碍,倒是背上的伤,需要立刻立刻清理缝合。大哥说,请卢小姐先回去睡觉,不必在此等候。阿明,你去烧热水,越多越好。”
“好。”陈仲明立刻向厨房跑去。
大俊正要关门,卢筠清叫住他。
“等一下,你们用什么消毒?用什么缝合伤口?”
这年代没有酒精,也没有医疗器械,至于麻药,也不知这位郎中有没有麻沸散之类的东西。
“卢小姐放心,大哥屋里有烈酒,也有缝衣针,够用了。”
说完就急匆匆关上门,卢筠清站在门外,喃喃道“桃叶,你说,这缝衣针能缝伤口吗?”
桃叶不安地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郎中说能,大约就是能的。小姐,要不,您先回屋去休息,奴婢在这里守着。”
卢筠清摇了摇头,“不,我就在这里等着,回去也睡不着,总得看着他脱离了危险才好。”
陈仲明烧好了水,一盆一盆地往里送,又一盆一盆地接过里面的水拿出去倒掉。
眼看着清澈的水送进去,一盆血水送出来,卢筠清的心越绷越紧。
就算用烈酒替代酒精,缝衣针缝上伤口,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没有消炎药,千里的身体那么烫,可见已经烧了起来,没有消炎药,扛过去全靠身体素质。
第三盆血水送出来的时候,陈仲明放下木盆走到她身边。
“阿姐,你放心,箭头取出来了,郎中正在处理背上的伤口。”
说着,擦一把额上的汗,叹道“没有麻沸散,郎中就那么硬生生地缝,不愧是千里老大,一声都没吭。”
尖细的缝衣针插进肉里,带着棉线刮擦过血肉,仅仅想象这一点,已经让卢筠清手心沁出汗来。
“阿姐,千里老大叫我转告你,他好得很,叫你回去睡。”
“是啊小姐,已经寅时了,你回去睡一会吧,奴婢守在这里。”
卢筠清摇头,“还是等郎中缝完针出来吧。”
陈仲明见劝不动她,索性搬来三个胡床,三人一人一个坐下,桃叶又取了毯子来,给卢筠清裹上。
时值深秋,夜间温度骤降,卢筠清一直提着一颗心,也不知冷热,待打了一个喷嚏后,方才觉出冷来。
裹了裹身上的毯子,又打了一个喷嚏。
“小姐怕不是着凉了,我去煮姜汤,阿明公子也喝点。”说完就向厨房走去,陈仲明在她身后喊“哎呀,我都说了不要叫我公子。”
可是桃叶已经走远,根本没听清他的话。
三人喝完姜汤,也不知又坐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周郎中擦着额上的汗走出来。
一边走,一边叮嘱大俊:“记住,需在床上静养至少七日,前三日最为紧要,三日内若退了烧,便可确保无虞,只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