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难不感到一种隐秘的喜悦,我努力压平自己的嘴角,正要过去,却见一个装扮可爱的女孩先我一步走向福永。我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他却在应声回头的时候看见了我,招手让我过去。
“薄荷?”他转身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还挂了一个神似哆啦A梦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张纸巾换走了我手中另一个冰激凌。
“薄荷加抹茶。你尝尝好不好吃,好吃的话下次我也买这个。”
站在一旁的女孩目光在我们身上飞快地扫了一圈,这才开口向福永打招呼,笑容也分了我一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福永点点头,率先向我介绍,“这是铃木,我的国中同学;这是……”
“我知道!”她打断福永的话,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这是你校外的同班同学。”
……校外的还怎么做同班同学?我飞快地和福永交换了一个眼神,在他解释之前那女孩先笑嘻嘻地说:“那段时间你们总是一起回家,福永的同桌偶然碰到一次,回来跟大家说你们才更像一个班的。”
我模模糊糊想起一个戴眼镜的形象,福永好像说过那是他的同桌,只不过几次之后就没再见过。
“不过你们感情可真好。”她羡慕地看着我们,我不知作何反应只能低头吃冰激凌,好在她很快又换了一个话题,转而问福永的大口袋里都装了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哆啦A梦的秘密。”
铃木明显愣了一下,多年配合让我硬着头皮接下去:“就是神奇手机,可以给任何时候的任何人打电话。”
“什么样子?”她的眼睛亮了亮。
“要示范一下吗?”福永问。
“好呀!”
迎着铃木期待的目光,福永把手放进口袋假装拿出了一个手机,放在耳边就开始说话。
“你好。”他说。
“你也好。”我举起不存在的手机。
铃木:“……”
铃木:“我觉得我可以去别的社团那边转一转。”
她说完迅速转身,徒留我们傻兮兮地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我把最后的冰激凌脆皮塞进嘴里,听见福永小声地说:“看来这段表演需要改进。”
我默默接话:“啊,可能是因为开始得比较突然。”
更突然的是我们迎来了第二位国中同学。高个子的男孩一边大喊“经理”一边元气满满地跑来,我顿时感觉不妙。福永国中时就加入了排球部,社团训练有时会到很晚,为了调整一起回家的时间,我也去参加了社团,在排球部做了一年经理,后来转去了别的社团,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情,这一年的经历并没有告诉福永。
“你的同学?”福永好奇地看过来。
“对,国中的时候……”我还没说完就被那个男孩打断。
“是排球部的福永同学吧!我是小林,国中也打排球的,现在不打了,但我看过你们的比赛!很厉害!”
我:“小林同学是……”
“原来你和福永认识。那你怎么没来这里的排球部当经理呢?不过你当时也只做了一年,明明做得很好啊!”小林性格如此,说话从来都是想到哪说到哪。刚接触的时候我十分欣赏这份爽朗,现在却只想让他停下。
这是我唯一没告诉福永的事。
我偷偷去看他的表情,从好奇到疑惑再到恍然,还有一点点不太明显的失落。我相信我们之间拥有尚未说出口的共识,在我希望共享福永的快乐与悲伤时,我也应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自己的内心。这不代表我们不能有秘密,秘密对我们来说是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对方的故事,总有一天会亲自递到对方的掌心。
而这件事显然拖得时间够长。期间我有无数次机会开口,但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想到这里我又不免恼怒,我应该如何向福永开口呢?不在同一所学校的朋友,某一天他突然决定要去打排球,我甚至不知道他何时有了新的爱好,为什么喜欢排球,是想要一直坚持下去还是仅仅心血来潮。
提到排球的福永总是很开心。我能感受却不能理解。我担心会和这样的福永渐行渐远,尤其想知道打排球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但我并不热衷于运动,干脆去男子排球部体验一下经理生活。
我坚持了一年,常常被队员们振奋的瞬间感染,却并非真的热爱排球。出于对待他们的责任感,等到安排好一年级的新经理才卸任离开,转去了我更感兴趣的社团。怀抱着这样想法,应该如何启齿这个短短的社团插曲呢?
小林没有觉察到我们的沉默,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福永那只巨大的口袋吸引:
“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哆啦A梦的秘密。”福永看了我一眼。
“一款神奇手机,可以给任何时候的任何人打电话。”我只好把对铃木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可以看一下吗?”小林兴致勃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