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筷子,像是在思索怎么开口才合适,“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不太容易接受,但我保证不是在耍你。”
他说出这句话时神色真诚又磊落,与他一直以来的为人完全一致。即使他的出现本身就像在耍我,我也依然盲目地信任他,很快我就知道其实他也盲目地信任着我。
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当然没有“坐了趟跨国飞机”那样简单,但也并不复杂,起因是周四训练的时候他排球砸到了脑袋,球是及川发的,当时他正在走神,结果这一球直接为他开启了一场毫无准备的跨宇宙环游。
于是岩泉一从相对正常的世界(从颜色的命名上来看这里的绿色是那里的蓝色),到相对不正常的世界(这里的人全都失去了视觉);又从普通人的世界(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到魔法世界(我是女巫而他是会喷火的龙);还从古老的世界(地表只有一片荒原而我们是一对毒蘑菇),到未来的世界(在那里他找到了作为机器人的我)。甚至到达了令人惊慌失措又热血澎湃的哥斯拉世界,但他和我并非故事的主角,仅仅只是怪物沉睡的太平洋中两条不知名的鱼……
岩泉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口饮料,意识到我的沉默后硬生生转了个弯,故作轻松地开玩笑说:“真没想到混……及川的发球已经练到了这种程度。”
当然我并不是在用沉默对这段荒诞不经的故事表示不满,我只是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究竟意识到这些故事的共同点了吗?每一个世界。他经过的每一个世界都有我,每一个世界他都在寻找我——为什么?难道我们的相遇本是天经地义的吗?那我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生活的这个“岩泉一只是漫画角色”的离奇世界呢?
——岩泉一在女孩的沉默中感到十分局促。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虽然期冀着对方相信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但他也知道这一切有多么荒谬。那些稀奇古怪的宇宙,一开始他以为是时间的差异,自己只是回到了过去或者去往未来,直到他发现除了名字之外一切都变得很不一样,他们因经历的改变而成为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甚至在有些地方连名字都失去。
沉默,沉默是一个独立的宇宙。做毒蘑菇的时候他感受过,那个时候的世界总是安静,但他就是知道她在身边,即使他无法说出自己究竟是凭借什么与她相认的,也许世界上总有一朵蘑菇与众不同。他在那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不长,事实上他们只是并肩看了一场大雨,雨水敲打在伞柄上,而他感到快乐。
“还痛吗?”
女孩突然开口,岩泉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真奇妙,他讲了一串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故事,而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却是那个连他都要忘记的小小排球,更奇妙的是,他正是因为这个问题安定下来,不再感到局促。岩泉揉了揉后脑的头发,老老实实地回答:“没什么感觉。”
“那你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又问。
他刚刚有提到自己的世界吗?好像没有。她又问了一个奇妙的问题,总是让他意想不到。但她就是这样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就是这样,那个属于他的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岩泉有点脸红,但他认为自己应当是有资格这样说的,按照正常的时间计算,上个周他们刚刚确定了情侣关系。他很喜欢她,遇到各个宇宙的女孩让他觉得自己更了解了她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她们混淆,事实上,遇到越多的她,岩泉心里那个属于自己的女孩就更清晰一点。
她们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眼下这个,几乎是他经过的所有宇宙里和他的女孩最像的。只是长大了一些,他们现在还只是高中生,如果升学的话,也许她未来就会长成现在的样子。
“我的世界是最平凡的那种,”岩泉坦诚地说,“和这里很像,但我们还在高中读书,我在排球部打球,你在天文部看星星。”
“我在那里加入了天文社吗?”
“是的,你很喜欢顶楼的观星教室,经常呆到很晚。”岩泉想起她曾邀请自己参加过社团组织的观星活动。因为他们的关系排球部和天文部现在是友好社团,有时间就会互相支持彼此的活动。现在想起来,看星星的那天所有人都在。及川难得在集体活动的时候没有被女孩子围起来,只是安静地望着夜空发呆;花卷顺利地融入了友部,和男同学们一起研究专业摄像机,松川坐在他们旁边,时不时给点主观性极强客观性未知的友好建议。
而岩泉,他和她平躺在草地上吹风,偷偷将手牵在一起。头顶星子闪烁,良夜不再来。
他突然好奇这个世界的自己。以往出现在其他世界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被塞进了某种容器,然后在陌生的躯壳里醒来。他成为过失明的人,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白色;也做过恶龙,忍不住咳嗽的时候会喷出火焰;或者变成不知名的鱼,在黑漆漆的水底呼吸,漫无目的地游来游去。但在这里,他意识回笼时就站在路口,马路对面就是他要找的人。相比之下这一切是如此简单,他甚至感到这个身体原本就属于自己,一个穿着运动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