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油桐树,瓦房,死而复生的一家人。
这场景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有一有二就有三。
不说宾至如归,那也是熟门熟路。
相对于被关在审讯室里没吃没喝没人理,这里反而让他们觉得更轻松,毕竟这家人死了也依旧热情,还能在累了一天之后吃上好酒好菜。
被关了一天的陈明洲这会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十分放松:“咱们啥时候进去?”
“等会。”
林起看着大门口的老太太和屋檐下的父子俩,他们笑望着树底下的一群人,林起想不通他们怎么做到一直保持笑但脸不僵硬,甚至还暖洋洋的。
张越和张可可俩人成不待见林起,这会要是白天,张越早就揍得她满地找牙了。
“凭什么听你的?”
张可可翻了个婉转的白眼,但被白眼的人压根没看她。
林起一直观察着这家人,没空吵架:“你要进去就进去,我没拦你。”
“进去就……”
张可可正要无脑应和,被张越拽了拽,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张可可改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等。”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林起观察着,总觉得他们半天没动静,那几个人的眼神从温暖变得有些虎视眈眈,像是一定要把他们都迎进屋。
这几天这家人一直没什么异样,但怕就怕温水煮青蛙,鳄鱼张大嘴巴伪装成锅,先按兵不动好让他们放松警惕,等到时候就一口全吞下肚,都不带嚼的。
“所以你是乱说的?耽误大家时间?”
张可可控诉,把其他人也拉入争端,“我们这么多人在,你让我们待在这里,等下山里跑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你负得起责吗?”
负责,负什么责?
没绑你手没绑你脚,要走自己走就成了,成年人了还想着啥事都往外推卸责任呢?
这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有种脑干缺失的美的人林起都不稀得和她吵,完全浪费力气。
林起的态度让张可可很气闷,气不过还想再说,张开嘴还没出声被灌了一肚子风。
是突然间就起了风,整个山野开始呼嚎,带着刺耳的尖啸声。
风像铁片一样直往眼皮里削,瞬间他们完全睁不开眼。
“卧槽,走走走,进屋!”
这时候哪还记得什么等一等,只想找个能避风的地方。
林起站在原地,抬手护住眼睛。
他们刚跑出去不远,风立马就停了,想撤回了,但那家人很快从后方围上来,将他们赶鸭子般送进屋。
林起睁眼,小宝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就在离她不到一臂远,站在干净的地面上望着她。
“进来吧,饭菜都做好了。”
林起没回答。
又起了点风,凉飕飕地吹得她起一片鸡皮疙瘩。
风吹开了她面前的一些落花,小宝爸爸立刻走近了一些:“进来吧,该吃饭了。”
林起视线从他干瘦的苹果肌移到大门口,其他人已经陆续进屋了。
里面可能有危险,但她一个人落单,危险更大。
林起想通后往前走,没想到小宝爸爸立马往后退出一步,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她手腕上滑过,与她保持着距离,重复:“进屋吃饭吧。”
林起扯扯嘴角:“吃。”
得到肯定答案的小宝爸爸笑了,但始终与林起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过也一直缀在她身旁,生怕她跑掉的样子。
林起懒得管他,但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张可可和陈明洲此起彼伏的尖叫。
“有血!地上全是血!”
林起下意识后退,却不知道小宝爷爷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笑意满脸,露出有些黄黑的牙齿:“吃饭。”
这牙估计是抽烟抽的,林起看见过他坐在门口抽旱烟。
她忍住掉头跑的冲动,跨过门槛进屋。
屋里看起来和昨晚没什么两样,地上东西乱七八糟的,但等走近了,才发现地上东一摊西一片的,都是新鲜的血,发红发黑,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光,像地里刚长出来的新鲜苔藓。
刚才还叽叽歪歪的张可可抱着张越,两人一起哆嗦,努力往角落里缩。
许愿看着软妹,但胆不软,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看林起进来了,特意往她那边挪了挪,小声跟她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张可可踩到了地上的血尖叫,小姑娘奶奶变脸一样,青起脸,脖子上裂开个大口子,往外飙血,喷了张可可一脸。”
“她让张可可小声点,不要吵到了她的儿媳妇。张可可点头说好,她才恢复原样。”
原样,不好说到底哪个样子才是真实的原样。
林起这才注意到张可可和张越身上点缀着星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