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晚些直接去御书房等着。”陈初平本来不欲多言,但起床气和昨日忙到半夜的痛苦记忆一起涌入脑中,有些恼怒道:“年年水患年年到临了了哭没钱修堤,是觉得这两年孤脾气太好了不杀人不会做事了么!”
他越说越大声,虽然知道不是在骂自己,但通报的小太监依旧是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去吧。”半晌,帐中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温和平缓,小太监应了一声,赶忙离开。
李欢迟僵着身子,试图忽视喷在她脖颈上的鼻息,但是蛇信子一样湿滑的东西掠过她肩膀时,她还是打了个哆嗦。
“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拽着被子滚了一圈将自己团成一团。
“做什么像我轻薄了你。”陈初平不与她抢,撑着头侧躺着看她。
床幔被凌乱地扯开一些,李欢迟能看到他赤着半身,肩膀上还有她咬出来的牙印,可整个人已然没有之前苍白,那些痕迹有的弄破了油皮,带着某种淫靡的粉色。夜间点的安神香只留着些许余韵,更多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我可没答应你什么。”李欢迟咬着唇想了半天,说道。
做到这一步已是意想之外,看她大义凛然的模样,陈初平忍不住笑道:“我也只求了你不要走,倒是没想到你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
李欢迟张了张嘴,这人事前和事后的态度转变真不小,甚至让人想摸摸他的脸皮有多厚。昨天那副可怜样,就像她不是要搬回解语宫,而是弃养一只猫儿狗儿一样。
现在餍足了,还要占些口头上的便宜。
被那双亮闪闪的眼望着,陈初平心中的躁动好像就要突破皮囊束缚破土而出。现在去分辨什么利害关系、利益得失都是蠢人才会做的不解风情。
李欢迟埋在他肩上,看着自己的指甲在他的皮肉里越陷越深,松开手,留下四个月牙形的凹陷。
现在他们身上都有对方的印记了,这样才公平。
很奇怪,好像听着人的心跳声让她安心了不少,这夜她居然没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梦。
雨下了一夜,窗外的天光还晕着黛青色,屋檐下水顺着雨链滴在青石板上,细微的滴答声她都能听到,合着某种韵律砸在她身上,心中。
卯时中,陈初平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李欢迟又睡着了,他拧了拧她的脸,从地上捡起中衣随意搭在身上,忽然觉得当个昏君也挺好的。
“去紫宸宫叫些人手,把东西都搬过去。”梳洗时,他漫不经心地吩咐萧枕道。
来到御书房,无论多好的心情都能被搅得烟消云散。
“你自己的人自己管不好,那让苏简带着几个人先去看看。”陈初平的桌案前铺着羊皮地图,上面各处传来水讯预警的地方都用红色的小旗子标着,单一条苍河在国境内的部分,主流支流有水患或是有隐患的地方就有四十余处。
他斜眼瞥着大司农周野,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直让后者汗毛倒竖。
“河患百代,单绣衣使数人,能查一时之漏,可能防千古遗患?”周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可也极力争辩着:“当务之急是治水疏流,勿等河决泛地,今年秋收只剩月余,切需稳妥对待。”
“哦?孤前年便使兴筑水坝于苍河上游,发动宗室拨银万两,今年初也说不会遇到之前水患的情况,现在又说多地汛期将至,河堤将溃,孤这万两白银便是扔到水里也能筑成堤坊了,大司农有什么头绪吗?”他声音极轻,但就连一旁的三公听着也心中也是紧缩,不敢为周野说话。
“罗列呢。”这句话却是在问严静。
“前日来过信,算路程,今在华住。”严静上前回话。
陈初平看着地图,指了几个地方:“别回来了,快马传讯,先去这几处修堤吧。”
今日不朝,但所议亦非小事,等到下午时分才堪堪定论。
等旁人散尽,留下的御史大夫穆无凭才开口:“陛下真要出动绣衣使么。”
绣衣御史,虽然同名为御史,却并非归御史台管束,而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绣衣持节,斩一切恶。
“怎么?御史大夫年纪太大,连孤的话也听不懂了?”
“臣不敢。”穆无凭马上跪下,今日刚到御书房时陈初平看着心情尚好,甚至和赵棠溪开了句玩笑,刺杀这样的大事他都没有动用绣衣使。直到说起水患的事,面色才越来越难看。
“绣衣使一出,朝堂莫不震荡,还望陛下三思。”
“绣衣使不出就不死人了么?”陈初平轻笑道:“孤的百姓就不是人了么。”
“臣不是这个意思。”穆无凭知他心意已定,必然是劝不动的:“可苏简此人在朝中声名极差,前日又听说因一个妓子与人大打出手,现还在牢狱之中,陛下之前拔擢此人已让宗亲不快,太后更是极恶此人,今次绣衣使人选是否应该……”
“又进去了?”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