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却从没沦落到被人催债的境地。
那日被三个铁塔似的汉子一通威胁,都没向他挥拳头,没说几句,便将他吓出一泡尿来。
迷迷糊糊回了家,他打听了那三人的来路与手段,日日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白日就像是失心疯一般惴惴不安。
催债的可不会怜他这幅样子,反跟逗猫儿似地时不时登门“问候”一番,顺便从家里那些过冬的吃食走。
今日,其中两人又找上门来。
林叔宝隔着老远看见,战栗不止,人没进屋便开始哭穷:“好大哥,我们只是寻常人家,林叔宝入狱,林家便只有我一男丁,这十两银子实是还不上。你就是卸了我的皮肉,剃干净我的骨头拿去卖都卖不了这个价。”
“几日前说还得出,今日却又说掏不出了,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耍我们哥几个玩呢是吧?”其中一三角倒挂眼的上前攥住他的领子,见他两股战战,嗤笑了一声。
“前、前几日是……”
提起此事,林伯华便恨得牙痒。
他头回遭了这三兄弟的打,顶着大花脸一瘸一拐地走去梅馆求于淑春先借点钱应急。没成想,这娘们竟一口应下换上林叔宝欠的所有债务!
林伯华刹那间觉着自己得了大救星,弟媳简直是天上来的菩萨,但又转念一想,她的钱从何处来,不就是从林叔宝口袋里挖走的吗?看来林仲昌死前确实留了一笔不小的钱,说不准比他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他当时又惊又喜又恨又悔,赶紧催着淑春拿钱。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四喜那小蹄子带着凶神恶煞的方鑫一起截住了即将到手的十两银子。
林四喜,都是因为她!
至此,林伯华将此事看得一清二楚了。这蹄子将所有人都算计了一圈,到最后钱与好名声都进了她的口袋,债和骂名安在自己头上——她哪里是要钱,她是要斩草除根,要走他的命啊!
见他说不出话,要债的两人上手将人掀翻在地上,又要拳脚招呼。
林伯昌回过神来,大喊:“林叔宝欠你们的,该找林四喜要去!那日她打赢了官司,将林叔宝拿来还你们的钱都卷走,还骗走了欠我家的三两银子。各位大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行行好,大过年的别叫小弟太难看,来年小弟挣了钱定来孝敬几位。”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没做声。
林叔宝欠下的不是小钱,他们也知伍德、林伯华烂泥扶不上墙,能要来钱的路子,林四喜确实是一条。他们何尝没想过从林四喜身上下手,先把本钱要回来呢——只是碍于方鑫的面子,多少得讲点道理,林四喜又当众改了姓氏……
想起此事,三角眼觉得窝火,狠狠踹了他两脚后拎小鸡似地将人提起来;“好歹是个爷们,欠了钱就往小丫头身后躲?你听说过我们哥几个讨债的法子,到了年尾没还完钱,我们就抓你那老娘与媳妇去窑楼里卖给力士劳工,挣够了前再放回来。”
边上另一个个矮的此时出声:“他们姓林的都靠不住,要是吓得狠了,年后人跑了可不行。纵使这狗窝似的住处不值钱,也先叫他拿房契来抵。”
言罢,两人不顾林仲华的哀求,进屋一阵扫荡。几日便光顾一次,他们对贵重物品放在何处了如指掌,轻车熟路拿了房契,便逼着林伯华按手印。
他越是一副任人宰割的窝囊样,三角眼便欺负得越起劲,揽着肩在耳边同他商量:“兄弟,你家那娘们长得不错,性情也辣,送到窑里替你教,几个月不是正好还上债?”
林伯华气得发抖也没奈何,面皮扯出笑意,又是求饶又是允诺将两位爷送出门去,一回头就挨了媳妇左右开弓的两巴掌。
“你窝囊废一个!我当初怎就瞎了眼看上你,两月前叫你去那小蹄子家要房子,你跟娘两个人都要不来,说是人家年末会上门送钱——现在倒好,人家送了我们这么大一笔债,你还要拿我还债啊!”
他媳妇不是个好惹的。没其他本事,吵架最出众,一开嗓好像那十只公鸡轮番报晓,引得路过的乡里乡亲侧目。
来了围观的,这女人便更起劲,两行眼泪挂下,从嫁过来开始细数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冤屈,简直要把林伯华那张与人为善的和气面皮都扒下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娘家去!”她一甩袖子往地上一坐,等着林仲华像她从前撒泼时那样,拉下脸过来哄她两句,却只等来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滚,滚回你娘家去!年关一过,我就休了你,林家容不下你这懒婆娘!”
林伯华打在她脸上的那只手不住地颤抖,眼见着妻子白净的脸登时在十成十的力道下泛红肿起,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爽快,只觉自己这几年来困在心中的郁结都在这一巴掌里边得到了宣泄。
女人傻在原地,口中声音越来越低。嫁入林家这几年,她还从没见林伯华这般大声地当众吼叫,更别说是打自己巴掌了。
乡间有句话流传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