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不知,照常在院中看书练字,倒算自在。
一日正值天暖,惠风和煦,慕君遥兴致颇高,便将小榻移至窗边,手上握着一卷书,懒懒地倚在软垫上读着。
她将长发挽起,随意簪了只发钗,松散的发丝间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庞,桃腮杏脸,臻首娥眉,一双翦水秋瞳顾盼流转。
幼芝立在一旁,“难得今日天气好,小姐看着气色都好了些。”
慕君遥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眼中漾起笑意。
幼芝又从桌上端过碗,“小姐,这药已凉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慕君遥看幼芝一本正经的样子,起了逗趣的心思,便轻轻叹了口气,“每日都在喝药,你瞧,这书都该染上一股子药味了。”
幼芝性子跳脱,碰上她用药之事却总是一脸严肃,“夫人说这补药方子难得,叮嘱我一定要一顿不少地看着小姐喝完。”
“同你说笑的,小小年纪可别总板着一张脸。”慕君遥笑道,而后依言将药饮尽。
幼芝撅起嘴嘟囔道:“小姐尽拿我寻开心。”
说完,她便扭过头去,将药碗收起,端着盘子跑了出去。
慕君遥笑望着幼芝的背影,片刻后,又重新举起了书。
过了些时候,等到幼芝再次回到房间,却发现慕君遥已靠在榻上沉沉睡去。
这药虽有效果,却易让人困乏。幼芝想着,这样总待在屋中,令人都要更烦闷些,趁天好还是应拉着小姐多出去走走才行。
她悄悄走近卧榻,在慕君遥身上披了层薄毯,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窗边忽地送来一阵风,她手中的书页随即翻起,哗哗作响。一头墨色青丝肆意散开,浅色罗裙随风轻轻摆动,如玉肤色若隐若现。
梦中,往昔如平静水面上忽而泛起的涟漪,一一浮于眼前……
那时正值傍晚,四下无人,万籁俱寂。慕惜月小心地蹲在慕君遥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姐姐,以往这个时辰他们还在换岗,现下应当无人守着。”
“走!”慕君遥拉过慕惜月,带她一溜烟跑到墙角,“你在此处等着,我先行去看看。”
“姐姐当心。”
“放心吧。”慕君遥一边宽慰着妹妹,一边熟稔地攀上院墙,随即往下一跃,落于地面,接着又朝围墙之外的慕惜月示意,“快过来,我接着你。”
慕惜月犹豫片刻,终于心下一横,也跟着翻了过去。
“君遥,惜月。”就在她们二人正准备悄悄溜回房间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们。
慕君遥心中一慌,转过身,讪讪开口:“爹……”
“你们去何处了?”
慕君遥的气势瞬间便减弱了几分,她忙上前拉住贺洵安的衣袖,“爹,每日都待在这院中属实有些无趣。是我带妹妹出府的,让您担心了,都是女儿的不是。”
“不,不是的,是我想去逛市集,才央着姐姐带我出府的。”慕惜月也跟着辩解道。
“真是胡闹……”贺洵安看着两个女儿,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未再说其它,只是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慕惜月一脸茫然,“姐姐,爹这次怎么没有罚我们?”
慕君遥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就在二人面面相觑时,贺洵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谁说没有?将这几日所学各自誊抄三十遍,后日前交于我。”
“……知晓了。”
待贺洵安离开后,二人才渐渐放松下来。
慕惜月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爹这次好像并未有那般生气。”
见身边之人没有回应,慕惜月有些疑惑地侧头望去,“姐姐?”
只见慕君遥在旁沉思片刻,却是说道:“惜月,翻墙这条路估计是行不通了,看来下次要寻别的方法出府了。”
慕惜月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啊姐姐,你可还敢……”
慕君遥笑着吐了吐舌头,拉着慕惜月飞速向卧房走去,“听闻一品斋要上新的折子戏了,说好下次一起去的。走吧,再不回去抄书可要赶不及了。”
而后,梦境就在此处戛然而止,眼前景象随之消散。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缓缓睁眼,眸中却还带着陷入回忆的迷蒙之色。
她拿起手边的书,抚过书面,便想起父亲旧日亦是拿着这样一本书,在书房中逐字逐句地耐心解释给年幼的她与惜月听。
言犹在耳,历历在目。这般安然的时日久了,倒还真让人觉得恍惚起来,好似总能看见些往日的影子。
正在思绪间,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击窗户而发出的。
慕君遥也彻底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