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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先把她带走!”那低沉男子显然是咬着牙发令,虽然没有明指,但所有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我是哪里招惹了你吗?
虞洁在心里恨得咬牙,但好在很快有另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响起,带着如同切断寒冰、斩落飞雪的凛冽:“宋老贼,竟还敢为非作歹、残害无辜女子!”
沉重的步伐响起,一阵厉风扫过虞洁左右身侧,惨嚎与重物倒地的闷声同时响起,左右两边的武士忽地松了手,她的身子顿时松了下来。几点水珠落上脸颊,带着余温,应该是血,虞洁还没有来得及思索反应,电光火石的那一瞬间,冰冷的锋刃从她被背身捆绑的绳索间切割而过,她双手一轻,这才惊觉已经解脱了束缚。
狂喜与振奋轰然涌上心间,来不及多想,虞洁下意识地去摘眼罩与塞在嘴里的布,那个低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少有的惊惶与慌乱:“不能让她看到!杀!”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个女子也发出一道惊呼:“嘿,小心!”
锋刃与锋刃的交击突兀地在虞洁面前震颤而鸣,刮擦出难听的噪音,直面这一波冲击的虞洁耳朵嗡嗡的乱响,她尖叫着腿软软地向一边倾倒。
落地是泥土与兰草的芬芳,还带着些未化开的残雪的冰冷,刺入肌肤。
——倒是没有摔疼。
虞洁顾不得呼痛,连忙扯下眼罩。
长久被禁锢在黑暗里,忽然重见天日,还是让姑娘有些不适,但这时正值阴天傍晚、暮色渐深,她很快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这里的一切:
莫说那草木蓊郁葱茏,雪后又平添冷色银辉;也不必说那朱檐高楼,精绝细致;而蓬蓬流泉、阆苑亭轩,一片如诗如画的景致之间,到处都是手持刀剑、彼此搏杀的武士。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策着马来回冲突,他们的衣着与武器不尽相同,大多是穿着青白的麻、葛布衣,挥舞着短矛、长剑、手戟等形形色色的兵刃,还有人挺着一柄军中骁骑才用的长槊轮转如飞、左右横击,展现出不俗的骑术。
但更多的人穿着皮质的革甲与灰黑色的筩袖劲装,要害处都镶着铁以加固防护,他们从斗篷与袍袖下掣出赤鞘、黄缨、有兽环装饰的直刃佩刀,迎击那些突如其来的骑马武士。
惨烈的厮杀在她面前展开,骑马的武士浑然不顾自身的安危,不断地策马冲入人群里;而佩刀武士们竟也殊死不退,任凭被奔马撞飞、马蹄践踏,也要奋力向前劈刺砍杀。
这样血腥而可怖的场景是虞洁过往养尊处优的十五年时光里从未见过的景象,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精致优美的庭园一时成了佛门修行僧口中的无间地狱。
她分明置身其中,却只是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看客。
或许是在马车里被关久了,眩晕和恶心的冲击之感退去后,虞洁只剩下了麻木和茫然,但大概的消息总算是理清了:那些穿着统一服饰的佩刀武士是把她掳掠到这里的罪魁祸首,而那些骑马者似乎是追逐那个声音猥琐的“宋先生”而来,竟误打误撞把她救了下来。
……宋先生?
虞洁心里面猛地划过一个念头。她从没听说过那个所谓的“宋士道”,但想起刚才摘下眼罩时,曾听到那个声音低沉的男人不顾主上的责罚悍然下令杀了自己,大概是怕泄露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吧?
……或者,他原本就是自己认识的人,唯恐暴露身份,牵连出这场绑架真正的幕后黑手?
虞洁的眼睛越来越亮,忙不迭地在混乱厮杀的人群里找寻熟悉的面孔,却不防一个佩刀武士已靠了过来。
等到长刀挥起斩落、一束冷光闪烁在眼角时,虞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马蹄声里,一柄暗红色的诡异长锋后发先至、突刺而来!
弯曲如蛇的枪尖穿透躯体、而后拔出,尸身无力栽倒、刀锋擦着耳畔而过的一刻,虞洁分明地看到了性命的脆弱与轻微。
她像是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一个清亮得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将她唤醒:“快别愣着了,这里危险!”
虞洁恍惚地朝她看去,入眼处是一张英气勃勃的俏脸,女子将头发高挽束起,精致冷艳的眉眼间回荡着一股凛然肃杀之气。
她穿着一副老旧的革甲,腰间佩着短剑,外面裹着一袭轻便的赤袍,手持八尺长的曲刃蛇矛,乘马而来,竟如一团炽烈跳动的火焰!
英姿飒然的赤衣女子并未过多注意到虞洁,只是本着好心提醒了这个被掳掠来的少女一声,转而望见被一群黑衣武士簇拥保护着的老头,他畏畏缩缩地左右张望,若不是一身太过耀眼的锦衣华服实在遮盖不住,他早就逃远了。
“宋老贼在那里!”赤衣女子朗声大呼,举矛遥指,其余的骑士闻声望去,顿时都红了眼,不顾一切地要冲过去。
但周围涌出的黑衣武士越来越多,从突袭开始直到现在,已经有上百个武士出现在这里,所用的武器也不再只有环首长刀,还有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