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饭吃累死累活,他们放着清闲日子不过,却上赶着找死,”说完向一旁啐了口吐沫,“我最看不起这些人,吃着平民百姓交的粮,干着无病呻吟的事。”
苌璎听到他这样诋毁父亲,攥起拳头,挺直了腰板,却让身后的珺宣拉住了衣角。
她悄悄比个放心的手势,对小马说:“马大人您有所不知,父亲也并不清闲,他每日忙碌到夜里,只为想出一个救国的法子罢了。”她顿了顿,“当然,小女明白这些事现在已经离我们远去,眼下我另有一件东西送您,只求您能放过哥哥!”
苌璎将手举起,申请暂时松绑。小马将信将疑,看向老张。
料这女娃也耍不出什么花样,老张走近跟前,用钥匙给她打开右手镣铐,“老实点啊。”
苌璎动动手腕,又在衣服上蹭蹭,然后把右手伸进嘴巴里。在两个卒子疑惑的目光下,她竟从最里边的一颗大牙上解下一条细细的金线,这金线不知缠了多少圈,在嘴里藏了快三个月之久。
“小女用性命担保这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两位大人一路上辛苦了,不如留着这金线换些酒肉吃。”
俩人见到这金线,眼睛瞪得发直,小马抢先一步,一把拽过来,然后拿起苌璎的袖子擦擦口水,金线越发得有光泽。苌璎也算出自京官府上,藏条金线倒不是不可能。于是他们便信了她。
“好啊你,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动作,还有吗?”小马捏起她的下巴,掰开嘴来仔细查看。
苌璎使劲摇头,“我还有话说,请您附耳过来!”
老张一听这话,自是不能让小马独听,也跟上前。
“二位大人也知道目前我国的情况,父亲生前常常对我说,离奎亡我之心不死,因此近些年,我们和离奎国之间必有殊死一战。虽然这一次主战派占了下风,但若以后真要开战,陛下势必重新启用主战派的官员。”苌璎刻意压低嗓音说,“父亲的事在京中闹得很大,到时为表开战决心,陛下一定会第一个为南家翻案,南家如今只剩下我和哥哥了,您说会不会将我们召回京?”
老张和小马的心眼一个赛一个多,他俩明白这小姑娘的意思,如果南家翻案,他们就有理由护送南家兄妹回京了,这是离开南境不可多得的机会啊。而两人又怎会不懂,苌璎说的不无道理,当今圣上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是有可能随时改变主意的。
这也是南正铭生前反复叮嘱给苌璎的话。他要让她坚强的活下去,等待机会,重振南家。如今,苌璎正好看准了老张两人想要回京的心思,便拿这番话来稳住他们。
可实际在小小的苌璎心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活着走出这片荒凉之地。如果真的有希望,商伯又怎么会宁可牺牲自己的儿子,也一定要留下哥哥芜瑕呢。
小马思虑一番,又拽起地上的珺宣,掰开他的嘴来探着头看,“你小子不会也藏着好东西吧?”结果珺宣嘴里一片血腥,小马嫌弃地将他甩到地上,对着前边队伍喊道,“原地休整!”
老张拿了自己的一壶水递给苌璎,“把你哥扶起来喝口水吧。”
苌璎接过水,一边走向珺宣,一边鼻子就酸了。
可能是因为老张这一掺杂着私心的善举,可能是因为看到无缘无故卷进磨难的珺宣,也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的脚很痛,娘亲如果在,一定不会让她承受这些委屈。
珺宣微微张开的眸子里倒映着苌璎的身影,他躺在地上缓缓地呼吸着,每一寸肌肤都如被沸水滚过。
死了就不会再痛了。娘亲死的时候就这样说过。珺宣想。
所以父亲抛下我的时候,会痛吗……如果这个时候我死了,好像也是无关紧要的。
苌璎顿下脚步,大吸一口气将难过都咽进肚子里,然后瞪着亮亮的眼睛向珺宣走去,反正脸上脏兮兮的,就算鼻子红红的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珺宣的鼻子也酸了。如果他死了,她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这个邻居南家的小姑娘,曾经总坐在门前的石狮子脚下烂漫的读书。如今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落得这般光景,又何其无辜。
小马把自己的牌子押给老张,立刻拿着金线到附近换酒去了,南边人烟稀少,以后再想找个酒家可不容易。老张看着队伍,等小马等到天黑。
"珺宣,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想到一个办法,等到了地方,或许能把小马骗走,等他走了,就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了。"两个孩子躲靠在一旁树下,悄悄商议。
"南茵茵,如果下回我快要死了,你就不用管我了,我会使劲拖住他们的腿,你趁机赶紧逃吧,这边人少,你躲到林子里去,他们急着赶时间,肯定不会再一直追。"
"不行,珺宣你不许死知道吗?你还要等我带你回京,找我哥哥算账去……"
"嘘——"珺宣提醒她隔墙有耳,千万慎言。顶替的事一旦被揭发,别说他们两个,整个商家和芜瑕哥哥都难逃一死,南家也再无可能翻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