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英出生在浙江嘉兴府一个普通丝绸商户里,父亲杨清是个商户,贩卖丝绸,家里有五十亩的桑田,二十张织机,算是一个不错的商户。商户在明朝初年不受待见,但是正德之后,朝廷的管控日渐松懈,商户也自由得多,而且商税与田税一样,但贩卖丝绸却比贩卖粮食更赚钱。母亲沈筠同样出自江南商户,绣艺极好。
杨金英有个姐姐杨金芸,比她大五岁,在杨金英十岁的时候就被皇上征进宫里了,两年后,宫中传出消息,姐姐杨金芸病死,尸体没有送回来,传信的公公带来了杨金芸的簪子。
母亲沈筠知道这个消息,哭了三天,一直责骂杨清是个没良心的势利眼!一心想着当国丈,利益熏心,把女儿送进了那深不见底的的皇宫!见一次骂一次!直到杨清不敢回家为止!
杨金英坐在内院的台阶上,她支着手撑着下巴,自从姐姐走了之后,她就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秋千也没有以前好玩了!
十四岁,杨金英跟着娘亲学刺绣已经三年了,手艺是一天比一天精进!与此同时,她对姐姐的死也是一天比一天执著!姐姐真的是病死的吗?
杨清给她请了闺塾的先生钱隼,是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子,七十多岁了,一开始先教她们蒙学,识字再后来就是摇头晃脑地诵读《女诫》《内训》《列女传》!杨金英跟着王家、刘家、陈家的女孩子一起上学。
杨金英认得她们,陈慧娘、王秀芝、刘昭儿以前小时候还在一块儿玩,但是现在她们好像都不太一样了,长高了,人也长得又白又好看。她想,要是姐姐还在,应该跟她们一样漂亮吧!
“啪啪啪!”
钱隼的戒尺在杨金英的桌面上敲了三下:“认真认真!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杨金英默默低下头读书,但是《列女传》上的东西她真的学不下去,还有三从四德,她觉得没什么用。她假装张嘴读书,实际上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钱隼走到她面前:“杨金英!站起来!”
杨金英默默站起来:“夫子。”
“你爹花钱让你来读书,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杨金英低声说道:“夫子,这些东西不实用。”
钱隼看这个小姑娘眼神精明,便没有生气:“你说说,什么东西有用?”
“《算经》有用,学了能算账,四书五经有用,学了可以考科举,唐诗宋词也有用,学了能吟诗作赋;史书有用,学了……”杨金英看到钱隼的脸色不太好,只能大声说道,“学了能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
钱隼的心咯噔了一下:“你读过《太史公书》。”
“读过。”杨金英有些心虚,她是悄悄从爹的书架偷出来读的。她看看其他的三位朋友,陈慧娘有些担心她挨先生的板子。
“读了可有什么心得?”钱隼面无表情问。
“汉高祖刘邦与太祖出身经历非常相似,以一介布衣得天下,可见王侯将相,并非天生的贵种,人人皆可……”
钱隼猛然拍了一下桌面,怕她说出什么胆大妄为的话,叫锦衣卫听了去:“好了,够了!你坐下吧。下课,留堂。”
钱隼继续带着女学生读书。杨金英的心惴惴不安,一直到了留堂。“我在外边等你。”陈慧娘在外边等着她。外边还有来接她的下人杨十三。
“好,你帮我跟十三说一下,我很快就出去。”杨金英走到钱隼的案桌前,“夫子。”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下来吗?”
“不知道。”
“你啊……可惜了,要是个男儿,必定是史册留名的人。”
杨金英看钱隼没有生气,就笑了:“夫子过奖了!”
“哼!”钱隼假装生气,“上课不学好!要是你爹娘知道了会怎么教训你?”
“他们不会的,他们只有我一个人孩子,才不会教训我呢!”杨金英直率地说道。
钱隼跟这片地区的人都有交情,自然也知道杨金英家里的状况,他从桌底拿出一本书:“拿去吧,夫子赠予你的,好好看!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杨金英有些惊讶,她接过钱隼递过来的书,发现是左丘明的《左传》,这本书她没看过。“谢谢夫子。”
在杨金英要退出去的时候,钱隼又喊了一声:“回来,”
“夫子,还有何事?”杨金英又折返回来。
钱隼眉头一皱:“日后莫要说我是你老师。”
“为何?”杨金英有些诧异。
“唉,算了,算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也许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也看不到那天。”
“夫子一定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杨金英给钱隼拜了一拜大声喊道。
“得了得了,你走吧,走吧。别说是我给你的书,回去要是不想看《女诫》就算了,多学点其他的东西。”
“学生再拜谢夫子。”杨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