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翻了他,让个黄毛丫头上位不成?
照此逻辑猜测下去,沈琢这样折磨阿姀,也并非空穴来风。杀不掉,也一定不能让她好过。
所以即便阿姀逃出了宫,一年内也再无人上奏和亲之事,无人赞同一个帝王这样胡闹。
原本选定的,甚至是那个年过半百的老游北王,还是对方不愿,觉得荒唐,才定为了自己的儿子忽归。
沈琢是因为这些年愈发懒怠荒淫,维系君臣关系尚且不易,又因蒋尚书是国之肱骨,才并未对崔夫人加以责难。
但这番祥和毕竟是侥幸,阿姀望着崔夫人眼角的纹路与憔悴的面容,心中觉得后怕。
可另一种愈演愈烈的念头,却猛地蹿了出来。
“崔姨,我在宫中难脱身,但有件事需要求您帮忙。”阿姀正色,说起了正事。
崔夫人自然对她无所不应的。
“您大约也听闻了,我是在恪州被金吾卫发现的。”阿姀走过去将铫子里的水端来,整整齐齐续了三杯,还没忘记躺着的迎恩,递了一杯在炕桌上,又走回来坐下,“我走前,恪州仍与游北交战,可前段时间却听闻到年宴时,陛下要命召侯入都赴宴,可有此事?”
崔夫人皱眉想了一想,那热汤蒸腾之气在二人之间幽微升空,好半晌才道,“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今年年宴筹备得早,前些时候宫中来给我递帖子,女官也说及了此事。”
阿姀一下子揪住了话头,“是哪里的女官?”
崔夫人便说,是尚宫大人身边来的。尚宫局向来是负责女眷宫闱宴饮时诸事的。
尚宫局,阿姀无意识地握着杯子在桌上打转,又是尚宫局。
这消息的源头,也是从尚服局的女官传到长升殿的。
可是尚宫局向来只管宫苑内事,无缘无故,为何要将话头穿到她耳朵里呢。
阿姀翻来覆去,想不明白。
崔夫人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关心起朝廷战事来了,于是略有些不满地将阿姀打断,“你先为自己操操心才是正事,真的准备嫁到游北那荒芜之地去吗?”眼中一片担忧,语罢叹了叹,“那你我可就再也见不得面了。”
“不会的。”阿姀眼眸明亮,似水洗过的澈净,坚定地道,“我与游北王子有些旧交情,他也明说了不会强迫我嫁。我既不喜他,他也无意搅乱我,当然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成全我那皇叔的好事。”
崔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倒是比一年多前在宫中逆来顺受时,长骨气了许多。
她一向主张大千世间,要看尽了人才得成长。从前怀乘白离开都城去游历时,崔夫人便想让他带着阿姀一起走。可想来想去,她终究年纪还小,便不得不作罢。
后来得知她逃出都城,又惊又怕,冷静下来一想,也算是好事。自己不舍得放的手,算是阿姀自己挣脱开,出去见见世情百态也好。
如今可见她的理论果然是不错的。
崔夫人心中顺带着夸完自己,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什么话头没抓住,嘶,又想了想。
老半天,终于寻摸出来,定定盯着阿姀一双杏眼,“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哪家郎君了?”
是呢,怪不得她方才说,游北王子不愿搅乱她,这话便听着奇怪,与前头半句更是毫不相干。
拒了一桩婚事的借口,是不愿搅乱,那么这句未尽的话,也只能是另一桩婚事了?
阿姀丝毫没察觉自己方才说漏嘴了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敏锐问得瞠目结舌,迟钝地“啊”了一声。
这表情一看,崔夫人更是确定了,伸出手指戳了戳阿姀的额头,几分责怪的意味,“还想蒙我?你才走了多少路,我又过了多少桥呢!”
阿姀面上一热,有些羞赧地垂了垂眼。
“说,是什么人,可别让人骗了去。”
总归是慈爱之心,怕她识人不清,陷了泥坑。
阿姀朱唇一抿,折磨了半晌,却是话难出口。
又做足了准备,攥紧了拳,才难为情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他姓衡,单字为沚,水中沚的那个字。”
情窦初开,不都是这个样嘛。
崔夫人心中觉得好笑,却没戳破,倒要好好问问是谁能轻易将公主拐去。
“家在何处,家中几口,以何谋生,曾婚配否?”一连串的问题随即而出,“今岁几何,貌相如何?”
阿姀长叹了口气,“便容我一个一个答来可好?”于是便还真从头开始的答起,“他是恪州人士,今岁廿一,父母都过世了。”
“慢着!”
崔夫人抬手打断,“恪州人士?年岁廿一?你又进来便问年宴宴请那恪州召侯一事……”
阿姀认命地闭了闭眼,这洞察秋毫的才华,不去公堂某个职做个通判,实在是苍天无眼。
崔夫人了然地点点头,“那新任的召侯便是去岁满了弱冠方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