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令山猛然一震,停下脚步。
他在做什么!
他……他怎可窥探夫人与堡主房中之事?
夫人许是还为贺姑娘住进长云堡的事与堡主闹脾气,才说出那番气话,堡主爱敬夫人,又怎会伤害夫人?
想着,令山匆匆折回寝房,带着凉水也消不下的燥热睡下。
寝房里,温阮见丈夫拿来一本崭新的《素女经》,过往七八年的记忆,犹如咒印紧缩着她的脑子。
见苏辛认真翻看着他的“宝书”,精挑细选着阴阳调和的养生大法,温阮深吸一口气,冲上前去,从苏辛手中一把抢过他的“宝书”,就着蜡烛点燃,从敞开的窗户扔出房外。
一气动作行云流水,丝滑如绸。
苏辛还未从惊愕中回神,他的“宝书”便已一片炽烈的火光中化为灰烬。
做完一切,温阮拍一拍手,上床,睡觉。
苏辛快步走到床边,不死心地往外看一眼,见他的“宝书”已经救无可救,又气冲冲地走到拔步床前,瞪着温阮单薄里衣罩着的曼妙身姿,瞪着瞪着,心里的火往下窜。
他咽了咽喉咙,将一条腿跪上床榻。
温阮回过头,看着他,淡淡道:“夫君不怕我泄了你的精气?”
苏辛攥住拳头。一忍再忍,终于把冲动压制住,理智回笼,他俯下身,搂住温阮,在她鬓角落下一个亲密的吻。
妻子实在是不该焚毁《素女经》,只要按照上面上教的来,不但不会泄了精气,还能调和阴阳,总之是有无限的好处!
罢了,妻子也是好心为他,他便再原谅她一回。
听着苏辛离去,温阮缓缓睁开眼,娇哼一声,又闭上眼安心睡去。
白日。
温阮翻看着账本,让令山替她拨算盘。
“一把菜刀,二十文……”
“噼啪……噼噼啪……”
温阮将视线从账本上移到令山脸上,看着他与苏岺辛一样的脸,她心里生出几分淡淡的惆怅,倘若从前,苏岺辛也像令山一样,从不敷衍她,她在武安侯府的七八年里,或许便没有那么难受了吧。
她胡乱想着,眼神恍惚。
令山没听着她念账,抬眸,瞧见她在出神,忽然有些后悔昨夜没有走近一些,一探房中情形。
倘若夫人说的不是气话……
令山想着,感觉心头隐隐有些疼,像是被人揪了一下。
就在这时,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贺音。
贺音捧着她一碗,她口中精心熬住的绿豆汤,走到温阮身边赔罪一番,又说:“阿阮嫂嫂辛苦了,喝一碗绿豆汤解解乏吧,这绿豆汤苏辛大哥已喝过,说味道很好。”
她言语里藏着隐隐的炫耀与挑衅,眼神像刺一样扎着温阮。
温阮放下账本,不以为意地说:“那你多煮给他喝。”
贺音笑着:“那是自然!阿阮嫂嫂忙着算账,想必是没有时间给苏辛大哥煮绿豆汤了,没关系,往后我会日日煮给苏辛大哥喝的……”
她说着,将绿豆汤奉给温阮,很不小心地泼洒了半碗在账本上。
令山一瞬抽走被泼湿的账本,甩干上面的汤水。温阮皱着眉凑过去翻看两页,纸上的墨字全都晕染。
贺音惊呼一声,假模假样地道歉。
温阮冷着脸看过去,吩咐小丫鬟送客。
被赶出正院,贺音得意一阵,哭着上神兵房告状,她已经打听过,昨晚,温阮又做了一件堪比“万花海”的蠢事,苏辛大哥一定十分郁闷,她此时去告状最是有用。
苏辛理着宝剑的穗子。
贺音哭诉着自己的委屈:“……我是不小心,也已诚心向阿阮嫂嫂道歉,可是,阿阮嫂嫂不肯原谅我……还……还将我赶出了院子……”
苏辛点点头,沉吟片刻,敷衍地安慰着:“我会再替你向阿阮说情,让阿阮原谅你,你快别哭了。”
贺音犹如被打了一巴掌,张着嘴,没话可说。
正午的太阳很快晒干账本,温阮随手翻看两眼,里面的明细都已花了,认不清。她撇一撇嘴角,将账本交给令山,直勾勾地看着他,问:“你肯不肯帮我?”
令山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帮。
温阮:“你去将里面的坏账查清楚。”
令山点头,就要去。
温阮又叫住他,问:“那藏小纸条的人,你可查出来了?”
令山皱起眉头。
那人藏在院中,可能是丫鬟,可能是小厮,也可能是侍卫……他暂时还没能查到有用的线索,夫人信任他,让他一人查清此事,他却毫无进展,是他没用,辜负了夫人。
想着,令山羞惭地低下头。
温阮走近他跟前,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问:“这事你可有与旁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