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的。
院子花树影下站着的少年,美得像一幅画,手里把玩一片叶子,很认真地笑了笑,说他的兴趣是吃喝玩乐,衣食住行。
她好像能明白他那时说这句话的心境。
惠宁啧啧道:“看你一脸满怀惆怅的模样!”
沈玉宁便隔着窗扇,大略把这次下山后的事说了。
惠宁听完又是啧啧:“冤孽!真是冤孽!”
除了神神鬼鬼,她也爱看话本子。
惠宁道:“你不在这几天,观里也发生了很多怪事,遂宁莫名其妙暴毙了,说是大晚上去厨房偷吃噎死了,观主亲自敛了尸,后面那个朝宁又不知怎么生病了,听说变得跟疯了一样,整天躲在屋里!”
沈玉宁静静地听着。
惠宁看了她一眼:“想过以后怎么办没?难道真要被关一辈子?”
沈玉宁摇摇头。
惠宁重重呼吸了一下:“你呢,就是个闷葫芦,明明心里有想法,非憋着不说,迟早给你憋死!”
沈玉宁道:“没有想法。”
她害了一个人,那人现在兴许还在床上生死未卜。
“惠宁,这么多年,你想过回家吗?”
惠宁一愣,叹了口气:“想过。”
“想过,也就一点点吧。”
静了静,她突然道:“你还记得几年前我娘接我回家那次,我爹我娘还有我妹妹,家里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爹娘特地把他们的床让出来,家里的活也不让我干,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他们把我送来就没想我再回去。”
惠宁道:“他们怕我闹,没想到我不闹,我走的那天我娘都感动哭了。”
她笑了笑,似乎觉得有点讽刺。
时间久了,此心渐淡,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
惠宁道:“好好活着,别的不想了。”
沈玉宁跟着重复一遍,好像在说给自己听:“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别再拖累别人。
眼看天色不早了,她怕惠宁过来太久,会被人告到观主那里吃排头,便道:“明天还有早课,你早点回去睡吧。”
惠宁突然就来劲了:“怎么?利用完我就想扔?不能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个小板凳,就在那门边大剌剌地坐下:“同屋的被关了禁闭,晚上没人听我说故事,我睡不着,我不管,你就算关了禁闭,也得每晚听我说故事!哄我睡觉!”
沈玉宁愣了好久,才道:“好。”
她从窗边下来,抱着双腿坐靠门口,隔着薄薄的门扇,惠宁清了清喉咙:“今天说的妖怪,长得像狗,不,其实它就是母狗生的,但它又不是普通的狗,只是长得像狗。”
观里除了沈玉宁,没人爱听这些,其实沈玉宁也不太爱听,她微微伸长颈子,一缕淡淡的月光落在门扇上,惠宁的脸,瞧着很是温柔。
院子里的银杏落秃了,再也不用每天打扫,沈玉宁每天睡醒后会在暗处呆一段时间,她有些不能适应白日的光线。
下雪了。
观里众人又开始扫雪,边扫,有那些爱闹的小弟子会打雪仗,沈玉宁也裹上大棉袄,偶尔趴在窗边看看,那些小弟子看到她了,会偷偷议论几句。
惠宁照旧每晚都来,除了说故事,也会讲些其他的事,譬如女弟子已经不用再去观外那轮值房值夜了,都换了男弟子,譬如朝宁疯了一阵,近来终于好些了,不再每天关屋子里。
惠宁懊恼道:“原本我还想带些话本给你解解闷,结果被观主那两个心腹扣下了,你信不信,现在每天都有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沈玉宁朝外面望了一眼,视线被一排偏殿的围墙挡住。
惠宁叹道:“你这一趟犯规,付出的代价也太大。”
其实她能预料到这样的结果,身为狱卒,弄丢了一次囚犯,自然不会再弄丢第二次。
檐上的雪积满了又化,落尽的叶子又慢慢地长起来,转眼间,连新年也到了。
给沈玉宁送饭换了两个女弟子,其中一个听说是刚来的,总是等她吃完了再把食单收走,沈玉宁不想让她等太久,所以吃得很快。
过年那天,难得丹阳观也挂起了大灯笼,山下的烟火直接绽放到了山头上,沈玉宁趴在窗扇前看,惠宁过来了,给她带了热腾腾的馒头,馒头上印了五点朱砂,远看像一朵桃花的形状。
惠宁的脸微微红:“今日开了新酒,大家都喝了,本来我还想偷偷带来,后来一想,横竖你都没法喝,我要是把酒洒在门前地上,又不吉利,想想就作罢了。”
沈玉宁点点头:“嗯,我不喝。”
惠宁盯着她看了一会:“你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
过完年,很快就开了春,芽衣初翠,柳梢枝头红意闹。
某天,沈玉宁吃过早饭,正在发呆,突然,门锁动了动,她抬眸惑然间,镂花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