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丸比赛的帖子,热腾腾的烫手。
武人爱赛,文人爱玩,双陆马球,叶子牌九,大梁的冀王爷,唯爱捶丸一项,听说他宫中光球杖就有上百根,粗细长短,材质不一,但无一根称得上俗物。
这天香公公站在殿门口,远远看见一个人佝着身子跑来。
待看清这人样貌,香公公皱了皱眉,还是将他带到沈玉宁面前。
那人立时跪下:“小人见过公主!”
沈玉宁刚吃完早饭,有些积食,花信撸袖要给她揉肚子,一时略尴尬,望着那人道:“你是……”
“公主不认识小人了吗?小人是冀王殿下跟前伺候的奴婢啊!”
“哦。”沈玉宁想起来了,那个拿球杖的小太监:“你怎么来了?”
那小太监身一抖,突然闭上眼直起脖子,像要被砍头似的:“公主请看!”
“……”
花信先忍不住噗嗤一声。
沈玉宁看了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香公公,心中十分佩服。
他究竟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反正她主仆二人都忍不住笑。
只见那小太监的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活像个唱曲的大花脸,小太监呜呜咽咽更惨了:“殿下把帖子写奴婢殿脸上了,殿下说让奴婢来请公主去捶丸赛,殿下还说如果公主不去奴婢就一辈子也不许洗脸,呜呜呜,公主行行好吧!”
花信掩嘴道:“冀王殿下怎么这样?”
沈玉宁摇摇头,他就是这样。
小太监哭哭啼啼抹泪,自觉受了大委屈,沈玉宁让香公公给人扶起,递上一条香帕:“你擦擦吧。”
“多谢公主。”小太监接过香帕,边擦边道:“呜呜呜,公主你到底去不去?公主行行好去了吧。”
香公公扬眉道:“放肆!”吓得他直接噤声,只扁着嘴擦眼泪。
花信道:“公主?”
沈玉宁想起那天冀王不依不饶的模样,问道:“什么时候?”
小太监抬头:“嘤?”
她道:“是今天吗?”
一旁的香公公叹了口气。
皇家既然有猎场,马球场,当然也有捶丸场,只不过规模小些,郁郁葱葱中挖出的一个个小洞,旗子已经插上了,附近也安排了观赏台。
刚一走近,便看到方圆几里之内把守的金羽卫,冠插三羽,一手按刀,微风凛凛。
小太监早已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场边竟然已经唯了一圈人,可谓华服贵胄,个个亮眼,没想到这么多人,沈玉宁心中微怯,幸亏有花信陪她。
小太监对着其中一人附耳禀报,那人回过头,咧嘴一笑:“皇妹师傅!快过来!”
旁边一众人等听到纷纷回过头。
离冀王最近的一人着朱紫大袖,身量高挺,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只是眉间倨傲,盛满压不住的戾气:“你鬼叫什么!”
花信颤着音道:“这是永王殿下。”
永王身边的那一人,着儒衫宽袍,月白束带,五官清秀透着一股书卷气,正是东宫伴读,国相次子顾忧,出身衣冠清流吴郡顾氏。
站在顾忧身边,窄袖袍服,足蹬黑靴,一脸飒爽英气的青年,则是昌平侯府嫡子,万小侯爷。
沈玉宁打量这些人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她,虽然初次相见,但大家几乎都猜到了她的身份。
这就是那胡女生下的孩子,难怪像个杂胡一般,单看鼻子和眼睛,哪有半点中原女子的模样,美则美矣,可惜,终究非我族类。
沈玉宁突然转头,对花信歉然笑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太熟悉这些眼神了,作为梁人的倨傲,对胡女的鄙薄,他们绝不会像丹阳观众弟子那样与她相处,身份地位成了象征,会将人身上一些美好的品质慢慢磨灭。
唯有冀王热情不减,一直不停招呼她,沈玉宁愧疚地想,等日后没人再好好教他。
她和花信准备离开,冀王急得撩袍过来拦人。
前方突然传来尖细绵长的一声:“皇后殿下到!”
沈玉宁脚步一顿。
花信讶然:“怎么、怎么皇后也来了?”
三人高的樟木树荫下,最先露出六副雀羽仪仗,高高拢起,随后是前排二三,后排二三,共计十二宫女,皇后与长御李氏在正当中。
皇后今日梳了一个高髻,发丝油亮水滑,仍不见半件头饰,身上穿着一件优雅大气的袍子,露出玄色绣金蝶的抹胸。
“今日好热闹啊。”皇后笑盈盈地道。
众人急忙拱手行礼。
皇后摆手道免,一眼看到了沈玉宁。
沈玉宁将头再低了低。
“母亲。”承天公主沈瑞儿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袭鹅黄襦裙天青飘带,绾着小巧的空心髻。
“听说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