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后门的姚倩怡刚上完物理课正云里雾里呢,马上就要和孙大圣一齐西天取经了,忽的听到敲门声,人都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前去开门,正想破口大骂哪个人进来不会自己推门非要人来开门,却迎上一张过于好看的脸。
“钰钰钰神,你怎么来了?”她这一嗓子,半梦半醒的人基本都醒了。
“麻烦帮我喊一下邓清仙同学。”
邓清仙揉了揉眼睛,未等姚倩怡来喊,自己走了出来。留给众人的,又是一道平静又挺拔的背影。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邓琢钰。”
“我知道的。”
邓清仙顾不上给邓琢钰迷惑的眼神解释,再次打量眼前的人。
她先前眯着眼昏着脑袋看不太清,随着姚倩怡开门的动作进来的,不止是邓琢钰,还有一片暖阳。
南城二季分明,秋天跟夏天相差无几,甚至比夏天还热。她随着开门的吱呀声抬头就看见浑身发光的少年,恍然间以为自己如临梦境。
谪仙人醉酒后所见的是珍馐玉盘,烟涛微茫,神龙猛虎,而他瞧见的是一个少年。浑身上下都柔和,没有一处不温柔。
朦朦胧胧的视野,反倒是为他戴上了面纱,颇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有趣有趣。
她知道,这人该是邓琢钰,这学校再不会有人如他这般清晖了。
“很困?”邓琢钰见她一直揉眼睛,便温着嗓子开口询问。
“嗯,物理老师颇有琼浆玉露之姿。”
“嗯?”
“换用现代网络语言来说就是‘我也是醉了’。”
邓琢钰失笑,他抬手摸了摸邓清仙的头。少女抓着高马尾,一头秀发飘扬在风中。他的视线在此停留了很久很久。
今天的风,真好。
“试卷我面批完了,你看看吧。”
“好,我明天第二节课课间还你。”
——他们的对话老是如此,却也因此成了没半个月必定见一次的熟人。
不知为何,他们几乎同时养成了一个莫不成文的习惯。每逢一次月考,邓琢钰都会在出分的第一个晚上,提前去办公室等各科(除了历史政治地理)老师,把各科试卷面批完后,回到教室,将语文答题卡摆放在桌子的右上角。
邓清仙则是在第二天乖乖的坐在座位上等邓琢钰。
刚开始是一个月一次,后来是半月一次。后来不论是月考,周考甚至是家作的作文,哪怕没有时间面批,邓琢钰也会带着给邓若清。
邓清仙收到的东西,一开始是答题卡后来是作文纸,最后是作文本。
姚倩怡自称为是他们的牵线人,有时候会打趣她:“你预估什么时候收到情书啊?”
邓清仙笑而不语。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好像认识了很多年,哪来的什么情书不情书。这一篇篇的作文纸,虽是应付考试,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情意吗?
*
“这都快文理分科了,忙死了,怎么还要周周写日记?”
戴老师笑骂道:“你们忙,我都没时间改你们的日记呢。平素里连打个A的时间都没有。”
“这就是你就天天打个日期的理由吗?既让你如此痛苦,写作本该是两情相愿的事,不如我们……相望于江湖?”
“你到时候学个全文准保碰不见我。”
邓清仙的心上下一颤,开口问到:“您到时候不教文科班吗?”
说来头疼。戴白20年的教学经验里头会碰见这么有文学天赋的年轻人,是真的把她当文学家培养,把她当亲闺女宝贝着。邓清仙的文字有魔力,会让读过她的文字的人情不自禁地联想: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文字?
她的文字像一滴眼泪缓缓划过你的手背,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你低头尝一口,又酸涩得让人皱眉头。明明眼泪留下的时候是那样的欢欣,明明它是那样的安静地流淌,怎么流着流着就变成一把把刀子,割你的血肉,汇聚成新的眼泪。
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的文字,戴白初次读到,点头直慨叹后生可畏。
许是刚认识,小姑娘腼腆,每周的日记里只愿意写下自己虚构的故事,小说,童话。大概到了高一下学期,才终于抛下羞涩,开始记录一周的学习生活。枯燥的生活在她的笔下是那样有趣,戴白每每翻到她的日记,都是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
清仙的文字,读了确实让人感到清闲。
戴白内心再纠结也没办法:“我到时候是理小班的班主任,只会再带一个文科的平行班。我不劝大家跟我走,也不建议大家选择自己学的好的科目,文理分科表面上只跟高考有关,实际上跟你一辈子的就业方向挂钩。
不要贪容易,也不要怕难。不要选人云亦云的,也不要想什么就业前景,选你最喜欢的,你能学得懂的,毕竟是要打一辈子交道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