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刻苦读书,他们说我有意与大哥争锋,我无所事事,他们说我韬光养晦图谋不轨,我做什么都有人盯着,做什么都是错。”
温少辞越说越激动。
“府中人心不稳,府外风言风语,皆因父亲不肯决断,大哥年逾十七,德才兼备,孩儿愿竭尽全力辅佐大哥,光耀温家门楣。”
温少离听得热泪盈眶,思及方才误会二弟,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愧疚:“二弟自幼比我聪慧,我愿将世子之位让——”
“离哥儿!”老太太出声制止,“你弟弟一片心意,辜负不得。”
她飞快朝温少离打眼色,示意他不可冲动。
温少离很快反应过来,当下,最要紧的是说服父亲请封世子。
温少辞瞟一眼老太太,心头划过一丝失落。
同样是孙儿,为何对其中一个呵护备至,却对另外一个不闻不问。
饶是重活一世,他依然会难过。
英国公抚掌大笑:“好好好,你二人这般兄友弟恭,为父很是欣慰。”
小王氏点头附和:“难得,难得,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未必能够如此,当真是世间少有。”
气氛突然凝固。
英国公敛了笑意,目光在温少离和温少辞身上来回逡巡。
两个儿子向来不合,今日这般融洽,让人不得不怀疑。
温少辞心下哂然。
父亲还是和从前一样,遇上女人就昏了头。
“先前李嬷嬷来请,孩儿本欲前往,谁知她竟说我去不去也无甚要紧……子不言母过,孩儿想着,兄长胸怀宽广,必不会计较我从前的过失。”
装,谁不会啊。
温少离心领神会:“不过是小打小闹,为兄不曾放在心上。”
老太太慈眉善目:“兄弟间没有隔夜仇,两个哥儿年纪相仿又一起长大,感情再好不过。”
一言惊醒梦中人。英国公不由得低头沉吟。
遥想大王氏在时,两个孩子亲密无间,那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疏?
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小王氏,英国公下定决心:“明日,我进宫面圣。”
“公爷!”小王氏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
她想要阻止,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正值焦头烂额之际,瞧见橘白站在门外探头探脑。
小王氏连忙招手:“先给哥儿看病要紧。”
橘白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温少离心下一个咯噔:“刘府医呢?”
早就知道二弟装病不去学堂,他料想继母会趁着中秋家宴发难,所以早早做好了安排。
刘府医是他的人,谢府医是小王氏的人。
来的却是谢府医。
橘白解释:“刘府医家中突发急事,午后换了谢府医当值。”
小王氏转头与温少辞道:“谢府医与刘府医的医术不相上下,哥儿可愿叫他把脉?”
人已经到了燕禧堂,纵使温少辞不愿意,小王氏也有一百个法子逼他情愿。
她有信心,只要诀哥儿平安长大,爵位定是囊中之物。
至于律法?
娇媚的面容里多了几分冷峻,小王氏暗暗嗤笑。
如果英国公只剩下一个儿子,律法难道要将爵位传给死人!
这份坚持与执着,连温少辞都要佩服了。
既要挑拨兄弟相争渔翁得利,又要打压继子不许他们过于出挑,还要哄着英国公不去请封,更要抓住管家权不放,才好护得亲子周全……
小王氏可以说非常努力了。
然爵位是圣上所赐,那些御史言官也不是白拿俸禄,倘若闹出母子相残、兄弟阋墙的丑事,圣上随时可以下旨夺爵。
英国公心疼儿子受了委屈,哪里顾得上来人是谁:“快给辞哥儿看看。”
谢府医拿出脉枕,温少辞伸出了胳膊。
燕禧堂中,安静得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少顷,谢府医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奇妙表情,似乎不确认般,他又把了把脉,把完左手把右手,把完右手把左手……
一刻钟后,英国公沉不住气了。
“哥儿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连同嘴唇都在颤抖。
温少辞心中一软,忽然有点同情父亲。
今日之局面并非全是英国公的缘故,如果能够长相厮守,谁也不愿接连承受丧妻之痛。
谢府医还是一副为难模样,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出诊断结果:“肾为先天之本,二公子是房事过度,损了精气……”
小王氏厉声喝止:“胡言乱语,哥儿房里连个人都没有!”
说完转瞬变脸,和颜悦色地劝丈夫。
“谢府医年纪大了,这必定是误诊,再换个大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