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英国公瞪着两只眼睛,已然出离愤怒。
温少辞暗自冷笑。
拜小王氏所赐,他耽于美色终日流连花街柳巷的传言,早已在父亲心里扎根。
眼看次子无动于衷,英国公心头一阵悲凉。
嫡长子年满十岁,便可请封世子。
明知长子心存怨怼,英国公依然将此事一拖再拖。
是啊,他到底不愿委屈了温少辞。
结果换来了什么?
一片苦心,化作枉然。
温少辞面色平静地等待英国公发作。
父亲现在训斥得越厉害,等到知道真相的时候,便会对他越愧疚。
然而,事情发展出乎他的预料,也让在场所有人意外。
肩膀开始没有规律地耸动,英国公失声痛哭。
温少辞单膝跪地,双手捏着袖子,笨拙地、轻柔地为父亲擦泪。
前世与父亲的种种,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释。
父亲之所以毅然决然地放弃他,皆因失望透顶。
失望有多大,期待便有多大。
“父亲,那些事,孩儿没有做。”
温少辞耐心解释。
“今早刘府医家中小儿被歹人劫走,那歹人要求他正午时分亲自到京郊赎人,孩儿估摸着,阿远现在正带着他们往府里来,父亲可要见上一见?”
脑中猛地一激灵,英国公有些呆了。
不过片刻,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滑稽的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比起小王氏的恶行,他更在意儿子的前程。
脑袋上的大手温暖且厚重,温少辞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久违的父爱。
在场其他人心底百味陈杂,当中尤以小王氏最甚。
看着眼前的父子情深,小王氏忽然觉得,倘若温少辞有个三长两短,英国公定要让她们母子俩抵命。
比起恶行暴露的后果,长久以来的信念瞬间崩塌更叫小王氏难以承受。
未出阁时,她争不过大王氏。
待出了阁,她的诀哥儿依然争不过温少辞!
温少离也觉得心里不好受。
天下没有不偏心的父母,如果能够选择,他希望自己才是被偏心的那一个。
轻轻拍了拍长孙的手背,老太太板起面孔:“家风不正祸不断,橘白,把人带进来。”
小王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早已经心如死灰。
“等等。”
温少辞站直身子,丰姿如仪。
“刘府医一家人遭受无妄之灾,此刻定是心惊胆战,不如让他们回家去,至于那些歹人,不懂规矩,粗鄙不堪,没得冲撞了祖母,不见也罢。”
老太太抬手捏了捏眉心,实在有些看不明白。
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出好戏,临门一脚的时候居然想要放弃。
英国公很快恢复冷静:“辞哥儿,你怎么想?”
“我是为了三弟,”温少辞攥紧拳头,“也是为了母亲。”
他说的“母亲”,当然不是继母小王氏,而是生母大王氏。
同为王家女,名声连在一起。
“父亲年近四十,莫非还想再娶?”温少辞补充了一句。
国公府不能缺少女主人,一个有把柄的小王氏远比新继母好应付。
英国公感动不已:“为父这把年纪,折腾不起了。”
·
请封世子的事体,进行得非常顺利。
国公府内挂起盏盏花灯,喜气洋洋。
温少离垂头丧气:“那日没为二弟说话,二弟可曾怪我?”
温少辞称病之初,他曾出言劝诫,知道二弟只是去喝喝小酒听听小曲,这才撒手不管。
但那日在燕禧堂,谢府医污蔑温少辞的时候,温少离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是他不肯,而是老太太拦着不让。
温少离的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去看二弟的眼睛。
老太太只是借口而已。
那一刻,他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三弟年岁尚小,没有与他一争之力,倘若父亲对二弟彻底失望,世子人选只能是他。
温少辞不置可否,转而道出另外一事。
“不日,我将前往江南求学,请兄长替我在父亲膝下尽孝。”
温少离猛然抬头:“你要走?”
温少辞微微颔首。
这些日子,英国公一直在弥补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父亲心里的地位无人能及。
人心易变。
就算温少离今日容得下他,也架不住旁人煽风点火。
他想要父子和睦,也想要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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