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江南的风吹在脸上依旧暖暖的。
温少辞骑在马背上,抬头看书院大门。
青瓦白墙,雕栏画栋。
门匾上书“栖霞书院”四个大字,两旁悬挂有诗句“人学始知道,不学非自然”。
顺着台阶上去,青石板铺就的甬道进入视野。
温少辞停住脚步。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石缝里钻出来的无名小草,左弯右绕一番,来到顾山长跟前。
顾山长约莫四十来岁,身着青衫长袍,留着八字胡,板着一张脸。
“书院有规矩,每名学生只许携带一名书童,温同学以为自己有特权?”
温少辞有些莫名,转过头,与王疏雨对视了一眼。
表哥是王太守的独子,顾山长没道理不认识。
栖霞书院建在栖霞山上,要想打理好一座山头,不仅需要人力、物力,更需要财力。
王家在金陵是有名的望族,每年向书院捐款的数额极为可观。
“两年不见,老师风采依旧。”
王疏雨彬彬有礼,半点尴尬也无。
顾山长的脸色顿时有点黑:“温同学,念你此次初犯,只罚你在菜园浇水三日。”
温少辞:……
刚到金陵的时候,王疏雨吹嘘自己跟书院的先生们很熟,要帮他引荐。
嗯,的确是很熟。
都过去两年了,还能让顾山长“念念不忘”,连累他这个表弟也要跟着遭殃。
温少辞撇了撇嘴角。
这叫什么事!
顾山长交待了两句径直离去。
王疏雨挥挥手:“老师再见!”
温少辞眼角一抽。
他怎么觉着顾山长的脚步越来越快,好似躲鬼一般。
王疏雨抬起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清亮的嗓音随之响起。
“我说的没错吧,今天要不是有我,表弟肯定要浇十日菜园子。”
温少辞翻了个白眼:“表哥曾说,书院规矩繁多不堪忍受,依我看,你肯定是被赶出去的。”
“你知道什么,我是自请退学,我们王家花了那么多银子,谁敢把我赶出去。”
王疏雨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哎呀,顾老师真是会使唤人,走吧,瞧瞧你的宿舍去,我给表弟准备了一个惊喜。”
转过一段山路,走过一座小桥,但见飞檐翘角,屋宇错落,空气中弥漫浓郁的桂花香气。
王疏雨:“每四名学生一间院子,这儿是九里香,一人一屋,你的屋子在东边。”
九里香是一处小巧的两进院子,前院三间屋子,左右各带一间耳房,后院与前院格局一致,当中的屋子是会客的明厅,东稍间窗明几净,西稍间门窗紧闭。
笃笃笃——
站在西稍间前,温少辞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
无人应答。
阿远隔着门缝探头探脑:“里边没人,前院也没人,约莫是不上学,都回家去了。”
有心询问王疏雨,奈何他要故地重游,早跑没影儿。
温少辞沉默不言,转身,抬脚迈进对面的东稍间。
从今日开始,此处便是他的安身之所。
他会在这里度过整整三年时光。
阿远皱了皱眉头:“地方真小,还没咱们府里的净房大。”
东稍间本就不大,还被绢丝花鸟屏风一分为二,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卧室床边有扇小门,通往最东边的耳房,同样拿屏风隔断,左边摆着浴桶和置衣架,右边放着马桶。
阿远忙前跑后地整理。
温少辞坐在明厅里吃茶。
桂花的香气萦绕不散,他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赵临欢在此,绝对一天也待不下去。
心脏倏然紧缩,温少辞痛得喘不过气。
“公子公子……”
阿远焦急地呼唤。
温少辞低头去看自己掌心,竟是一片殷红。
茶盏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捏碎,碧绿的茶水沿着桌脚流了一地。
阿远战战兢兢:“公子,你怎么了?”
温少辞深呼吸一口:“无事,一点小伤。”
“读书人靠手持经卷,靠手握笔杆,手伤岂可小觑。”
走廊上传来温润的少年音。
“我屋里有治伤的药膏,你稍等,这就拿给你。”
温少辞循声望去。
少年一身青衫,衣摆微湿,衣袖卷至手肘,手里端着个八斗碗,碗里装满红艳艳的柿子。
瞳孔止不住地发颤,温少辞霍然起身,嘴巴张张合合,终是没能发出声音。
宋昭苏愣了愣神,很快恢复平静:“子玉所言果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