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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四,小年。
珍味楼客满如云,座无虚席。
张祺早早儿地被接回家里过节,无缘请客,除了温少辞、陆宫梓、宋昭苏,来人还有偶然遇上的姜姝和乔月颜。
姜姝坐在陆宫梓旁边:“你的事我听说了,我也是庶出,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这种情况,便是同病相怜吧。
陆宫梓失笑:“我不需要帮忙。”
温少辞插话:“宫梓这几日睡不安稳,要是能够请动刘老师诊脉,再好不过。”
其实当着姜姝的面讲这个不太妥当,但机会难得,温少辞不想错过。
这类要求听得多了,姜姝倒是不在意。
她一把抓住陆宫梓的手腕,就手诊起脉来。
眼看她眉头越拧越紧,陆宫梓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连忙往回抽手:“我很好,不用吃药。”
姜姝神情放松下来:“陆同学身体康健。”
不过脉象有点奇怪。
“刘老师外出游历,暂时回不来。睡不着的话,我帮你配些安神茶。”
陆宫梓顿时松了口气,刚想拒绝,出口却是:“多配点儿,也给少辞一份。”
他们俩不在一个屋子,温少辞能发现她夜里睡不安稳,自然也没有睡好。
沉吟半晌,温少辞抓起桌上的酒壶自斟自饮。
陆宫梓和姜姝商量着点菜。
无人注意乔月颜替宋昭苏斟了一杯酒。
雪白的领口微开,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
宋昭苏飞快挪开视线,低头道了声谢。
乔月颜又替自己斟满一杯酒:“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一人独醉。”
若隐若现的女儿香钻入鼻尖,宋昭苏脊背一僵:“乔同学有心事?”
乔月颜抬眸看他,小嘴微张,欲说还休。
她什么也没有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宋昭苏神色微恍。
回书院的路上,他依然心神不宁。
温少辞回王家,姜姝回姜家,陆宫梓去郡王府。
只有宋昭苏与乔月颜同路。
乔月颜的眼泪啪塔啪嗒往下掉:“我那么喜欢他,他为什么不理我?”
宋昭苏的酒立刻醒了,攥在手里的帕子慢慢收回袖中。
吸了吸鼻子,乔月颜美眸瞪圆:“你怎么不递帕子给我?”
如同娇嗔一般,宋昭苏听了,心里痒痒的。
乔月颜伸手去接帕子,葱白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掌心,好似在心上挠了一把,宋昭苏忽然有些嫉妒温少辞。
借着酒劲儿,他不禁问了一句:“就这么喜欢?”
放在从前,宋昭苏绝不会如此多嘴。
可是近日书院里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如同预先设定好轨道的马车,不容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温少辞的目标坚定,陆宫梓的任性妄为,张祺的潇洒自在……都是宋昭苏所没有的。
武举不仅考校武艺,也有文试。
他在书院用功读书,是为了在文试上得个好名次,而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同样的,镇国公府希望他尚主,是为了让宋氏家族更上一层楼,而不是为了个人幸福。
乔月颜点点头,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第一次在后山见着他的时候,我就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他当时在吹笛子,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声音犹在耳畔回荡,宋昭苏整个人都呆住了。
吹曲的人不是温少辞,是他。
乔月颜喜欢的人也不是温少辞,是他!
话到嘴边,宋昭苏却是咽了下去。
六公主,六公主……
赵临欢是当今圣上的爱女。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乔月颜瞬间变脸:“胆小鬼!”
女学那边专门划了处两进院落给沈先生,乔月颜自幼与母亲同住。
见女儿回来,沈先生立马上前询问:“如何?”
乔月颜翻了个白眼:“白费力气。”
“不可能,娘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沈先生质疑,“月儿,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温家小子?”
乔月颜甩开她的手:“温公子很好,娘为什么不喜欢他?”
沈先生急了:“不是娘不喜欢他,是他无意于你,这这这……你情我愿的事儿,没法子勉强。”
乔月颜的鼻尖霎时就酸了。
“都怪那个陆宫梓,没有他捣乱,温公子肯定会喜欢上我。”
沈先生不像她那么单纯,知道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女儿放在眼里。
“凭他再好,也不是你的,抓不住的我们不要,能抓住的不可放过。”